即便是她的父親就站在眼前,自己也很可能不認識——
沈惜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認親的難度實在太大,哪怕衛國公府和永寧侯府是京中的頂級世家,沈惜也覺得能找到父親簡直是要奇跡出現。
不知今生還有沒有運氣再見上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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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親王府要舉辦的賞花宴在即,陳瑩的心思都放在了這上頭,對祁烺倒是少了些關注。
烺哥兒總算能輕鬆些,自己乖乖的在書房中念書臨帖,倒也自在。
“奴婢打聽過了,說是永寧侯夫人也會來。”烺哥兒的奶娘見淑妃派來服侍的人沒在身邊,便到了烺哥兒的身旁,低聲道。
正擺弄自己玩具的烺哥兒愣了片刻,眼中燃起了幾分期待,卻又很快黯淡下去。
他有一個精致的大紫檀木大匣子,裏頭放著都是他極為喜歡的小物件。其中沈惜送他的玩具便占據了大半,還有些是宮裏賞下來的。
這些日子來,他明白了許多事情,他知道爹爹的正妃和侍妾都恨她,而她明明是那麼好、那麼溫柔的人——
烺哥兒低下頭,眼底閃過一抹於他年齡不符的陰冷之色。
那麼她們都是壞人。
“王妃和常侍妾那邊,奴婢都照著您的意思去辦了。”奶娘看著過了年才五歲的孩童,竟顯出超乎年齡的沉穩與心機來,不由多了些敬畏之心。
要知道因她數次看護烺哥兒不利,祁恪本是要發作的。可烺哥兒幾次都求祁恪放過她,隻要看到烺哥兒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可憐巴巴的乞求他,祁恪都會心軟。
畢竟奶娘是烺哥兒身邊唯一從小到大陪他長大的人,烺哥兒不舍也是有的。
故此她的性命和如今的地位都是烺哥兒給的,自是對烺哥兒唯命是從。尤其是烺哥兒如今表現得格外有主見,他在不同的人麵前完全就像是換了人似的,這讓奶娘又怕又燃起希望。
她冷眼瞧著,越發的心驚。烺哥兒竟是存了挑撥王妃和常侍妾的意思,且又讓王妃在王爺麵前頻頻犯忌諱,王爺愈發厭惡王妃。
這哪裏還是那個呆呆笨笨的幼童,分明是聰穎過頭!隻怕以後烺哥兒的世子之位是十拿九準了。
“哥兒可要用些點心?”小丫鬟笑吟吟的端著個黑漆托盤進來,上頭放著幾樣精致的糕點。這是祁恪吩咐人給烺哥兒準備的,分量不多也不過分甜膩,正適應他吃。
烺哥兒聞言一改方才在奶娘麵前過分成熟的模樣,稚嫩的小臉兒上綻出大大的笑容來。“要吃的,多謝姐姐!”
見他這童真可愛又乖巧的模樣,身邊服侍的人也都有幾分真心喜歡,待他透著親切。
還得記得祁恪的話,烺哥兒隻用了兩塊點心就不肯再吃了。等他洗過手後,自己仔細的把匣子裏的東西都收好,囑咐奶娘妥當的給他收好。
“爹爹什麼時候回來?”烺哥兒又回到了書案前,他臨摹好的字帖已經晾幹了,詩也在心裏默了好幾回,正等著祁恪回來檢查功課。
他眼巴巴的趴在書案上,那模樣十分招人疼,房中的丫鬟忙道:“奴婢這就找人去二門看看,若是王爺回來了,一定立刻回來告訴您!”
烺哥兒當即便甜甜的笑了,他揚起臉道:“謝謝姐姐。”
說著他又翻起了祁恪給他準備的開蒙書卷,他要很努力,才能多得到些爹爹的誇獎。
他不要隻能絕望的哭泣,他也想保護一次他最喜歡的人。
這樣想著,烺哥兒小手攥成拳頭,暗暗點頭下定決心。他蹬著小短腿兒爬上了對他還有高的椅子,又從筆架上取了一支筆下來。
小主子如此刻苦,在一旁服侍的丫鬟連忙來幫他鋪紙研墨。
“王爺回來了。”方才去打探消息的小丫鬟進來,喘著粗氣笑道:“說是正往咱們這邊來呢。”
烺哥兒聞言,小臉兒上頓時露出喜色來。
他在丫鬟們一疊聲“哥兒小心些別摔著”的話音兒裏跳下了椅子,跑到廊廡下等著祁恪。
可一炷香的時辰過去了,祁恪還是沒有過來。
烺哥兒的小臉上露出焦急之色。
有丫鬟神色匆匆的走了過來,對烺哥兒安撫的笑了笑。隻說王爺有些事,要遲些時候過來。
烺哥兒乖巧的點點頭,自己仍舊進去了。
丫鬟們沒太留意他,見他手裏擺弄著九連環似乎很專心的模樣,便說起了閑話。
“好像是王妃身子哪裏不妥當,好幾位禦醫都到了王府。王爺也已經過去了。”
殊不知烺哥兒正豎起耳朵,聽得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