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禪的運用(1 / 3)

現代人常常把心靈和外界對立起來,生活因而變成一種負擔與累贅,因此不能從生活上去掌握那充滿趣味的禪機。但是禪師們非常幽默風趣,他們在簡單的幾句話中,就能把我們的煩憂淨化,引導我們走入純正喜樂的世界,仿佛一部大機器,隻須用手輕輕一按,開關就可以發動,並不需要繁雜的知識程序,也不用重疊的思考架構,禪就是活潑、充滿生機的生活境界。

禪對我們有什麼用處呢?禪運用到生活上,不但可以提高生活的藝術,擴展胸襟,充實生命,並且可以使人格升華,道德完成,到達“於生死岸頭得大自在”的境界。禪既是對人生有至深且巨的關係,但是禪師們所開出的究竟是什麼妙方呢?透過語言文字又如何去了解禪的妙趣呢?

(一)有與無

在我們的觀念中,對一切的存在總以為都可以用名詞來分別,並且輕易地就落入二元對待的關係中。事實上,心靈的內容,往往無法斷然地加以絕對二分。譬如“有”、“無”兩者,一般人的理念就是截然相對立的兩種意義,若有即非無,若無即非有,“有”、“無”不能並存。可是在思想心靈的狀態中,亦有亦無,非有非無,仍然是一種存在。

而禪師的言行,是超越了平常概念的有、無,是包融了相對的有、無,是完成了另一“有”、“無”的世界,我們若用一般知見去把握它,仿佛霧裏看花,無法了解它的真實意義。禪家的意境如果僅止於“有”這一層,終非上乘,經過了無心、無為,“無”的境界,才能與“空”的第一義相契合,才是究竟之道,這就是禪與一般見解不同的地方。也唯有超越了“有”和“無”才能到達最高的禪心,才能真正獲得禪的妙諦。

有一次,慧嵬禪師在山洞內坐禪,來了一名無頭鬼想要嚇走禪師,慧嵬禪師見狀,麵不改色地對無頭鬼說:“你沒有頭,不會頭疼,真是舒服啊!”無頭鬼聽後,頓時消失無蹤。有時,無體鬼、無口鬼、無眼鬼……出現,慧嵬禪師總是慈悲地稱羨他們,不會為五髒六腑的疾病所苦;沒有口,就不會惡口造業;沒有眼,可免得亂看心煩……

禪師們的見解與常人迥然不同,他們能將殘缺視為福,能夠轉迷為悟。

再舉一件公案——有一天,有人問趙州禪師:“何謂趙州?”

禪師回答說:“東門、南門、西門、北門。”

禪師的回答乍看之下,似乎是風馬牛不相及,答非所問,事實上,這四門的回答是雙關語,說明了趙州的禪是四通八達,任運無礙,並不局限於一門,禪的境界是不受空間所限製的。

《從容錄》記載,有一位出家人問趙州禪師:“狗有沒有佛性?”

趙州說:“有。”

另外一個人再問:“狗有無佛性?”

趙州卻說:“無。”

趙州禪師對同一個問題,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回答,如果從世俗的概念、立場來衡量,豈不是前後矛盾而不通?其實禪師這種回答是一種活潑的教育方式。他說有,是指狗有成佛的可能性;他說無,是因為狗有業識,尚未成佛。對一個問題的回答,要看問者的來意、境界,而給予不同的點撥與啟迪。

梁武帝是中國曆史上護持佛教的君王中的楷模。他在位的時候,曾經廣建寺廟及佛像,修造橋梁道路,福利百姓。當時,菩提達摩祖師從天竺到中國弘法,梁武帝禮請大師,並且問道:“我所做的這些佛教事業有無功德?”

達摩祖師說:“並無功德。”

梁武帝被潑了一盆冷水,心想我如此辛勞,怎麼會毫無功德?所以,他對達摩祖師的回答,並不滿意,也因不相應而無法契入。

在禪的立場看,達摩祖師所說,正是直心之言。事實上,梁武帝的善行,豈是毫無功德?禪師所說的並無功德,是說明在禪師的內心,並不存在一般經驗界“有”、“無”對立的觀念,我們唯有通過對“有”、“無”對立的妄執,才能透視諸法“是無是有,非無非有,是可有是可無,是本有是本無”的實相。這種超越向上,是禪必經的途徑;這種境界,也才是禪的本來麵目。平常我們對現象界的認識,總是止於一般感官分別的看法,譬如我們仰觀一座山巒,俯瞰一條溪水,覺得它就是高高的山,潺潺的水,這時候“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是流於“心隨境轉”的紛逐。等到修禪有得,心境清清朗朗,一切假有,在心境上無所遁形,這個時候,“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觀照到諸法虛妄不畢竟空。進而完全開悟之後,這“是”與“不是”、“心”與“物”等一切的對立,在禪師的心中,已經合而為一。

因此,真俗可以兼蓄,理事可以圓融,這時“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禪心與物境融攝無礙,大千世界充滿無限美好的風光,涓涓的溪水是諸佛說法的妙音,青青的山崗是諸佛清淨的法身。泯除了經驗界“有”、“無”的對立之後,禪的世界是多麼的遼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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