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著,“這就是在這個宮闈裏我們這些權臣的生存法則。我單是覺得自己活好便罷了,可以不要那些權勢。結果發現自己的不爭氣,讓別人變成了刀俎。”
孟據點點頭,“那些無辜枉死在羊祜手下的有不少好人,我亦是知道陸順曾經在丞相心中舉足輕重。”
我肯定地說道,“孟據兄亦是我之知己,以後也必是大晉的複福音。”
他平凡的臉上閃耀著舒心的感謝。
“如果羊祜的殘黨還要繼續東山再起,加害丞相。丞相會不會重新對自己的仁義是非進行度量。”他問道。
我看著他的眼神,這個眼神裏滿是忿忿。“會,仁義是和每個現在或者將來會使用仁義的人進行交易的,而不是對惡人進行饋贈的。”
孟據滿意地點點頭。
他的問題我思考了許多遍,捫心自問過許多遍,在我與羊祜的鬥爭中。其實無非是要考慮要把自己放在哪個地方,越退縮,所有的人隻會亮出刀刃。
羊祜被斬後,他生前最為倚重的黃敘這天夜裏親自來找上門來,他乞求我的原諒,對自己的所做的一切都悔恨在心。
“你果真也隻是一些不甘心,談不上後悔。”我的眼神裏多麼的決絕。這個人一定還想著讓羊祜的黨羽有一天能夠東山再起,一舉消滅我。現在的他用的隻是類似於勾踐的臥薪嚐膽,避讓我的鋒芒而已。
這我如果放過他,是不是等於縱虎歸山嗎?
他的眼神在刻意躲避些什麼。
“丞相,你誤會下官了。”他又飲了一盞酒。
我冷笑了一聲,其實我已經為自己的未來和他的未來做好了抉擇,隻是他不知道罷了。
“黃大人,本相並沒有誤解你,隻是有些事情害怕了罷。”我的聲音細若蚊絲。
他強擠出一絲歡笑,“以後,我們同朝為官,本就不應存在那麼多間隙。”
我陌生地看著他,他又離我遠去了,這是再以退為進。我越來越害怕這麼一招了,指不定我那天就又成為他的階下囚了。
“噗……”他的臉色驟變,嘴角淌下一股黑血。“陸遜小兒你……”
我鎮定自若地給自己滿上了一盞,對著他舉杯,“黃大人,這是我敬你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陸遜……”他的神情變得猙獰起來,但是四肢早已越發的無力,本想來抓撓我,結果一下子撲空了。整個人摔在石凳上,估計是五髒六腑受了撞擊,毒性蔓延地更快了。
他的眼球開始充血。
“你以為我還會給你和羊祜餘孽機會?”我的麵部生冷得沒有生息。
黃敘許是不甘心地捶打著石凳,“……我黃敘還沒輸……羊祜將軍的仇我還沒替他報,我不甘心啊……”
他嘴角的黑血越來越多,我都有些不敢看了。
“黃敘,你要記得你不是輸給我,也不是輸給任何人,而是輸給你自己的黑心,為了權勢不擇手段的黑心,把這些話帶給羊祜吧。”我淡然道。
他掙紮著苦笑起來。“我居然……沒給自己……最後的機會……”
“你的結果是你咎由自取的,大晉容不得你一刻!”我已然算不是在告誡他了,而是讓他在最後一刻幡然醒悟。
他在苦笑中,眼眸漸漸沒有了生命的跳動。
我邁步走出涼亭。
身後的孟據用手在黃敘的鼻下探了探,對著我搖了搖頭。
我抽搐般冷笑了一聲。
“丞相,他的侍人還在府裏呢。”孟據問道。
“有幾個?”我看著湖光上的掠影。
“也就那個。”
“封口吧。”我的血冰冷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