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說他要休息一會兒,我就出去了。我走到李寡婦的石碑麵前,端詳爺爺的雕工,真是寶刀未老,那字上的風韻可不是我這個隻學了幾年的家夥可以比擬的。
我習慣的檢查墓碑,墓碑這種東西,千萬不能出現裂痕。我仔細的檢查著,突然發現,墓碑的右下角有三個像豆腐乳大小的方塊字。
那三個字是我的名字。
我學藝的時候,爺爺幾乎每天都和我叨叨。死人的墓碑上每一個字都是有靈魂的,不能隨隨便便刻上不相關活人的名字。
活人的名字在墓碑上隻有一個存在規則,就是說他必須是死者的親朋好友,是出錢的那一個人,最後在墓碑上寫著,某某謹立的字樣。
爺爺是老糊塗了,還是咋地。老了嗎?老了還做這種破壞規矩的事兒。這要是別人我一定罵他,但爺爺的脾氣我都不敢問他。
偏偏在這個時候,風叔來了。
風叔讓我在墓碑上寫李寡婦的行為事跡。一般的墓碑上都會寫姓名、籍貫、逝世時間,然後是某年某月葬於某地,偶爾會寫一些事跡,但那是當官的,老百姓可沒啥值得炫耀的事情寫在墓碑上。
李寡婦這個人,丈夫死的早,活生生的美人坯子獨守空屋,怎麼能耐得了寂寞。大家都知道她在外麵有男人,還不止一個。那些尖酸刻薄的老娘們,經常把李寡婦當成飯後的談資,把她說的水性楊花,不知廉恥。
這樣的女人,死後鄉裏給厚葬就會讓人覺得莫名其妙,還要在墓碑上把李寡婦寫成貞潔烈女,更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這個人性格不屬於那種張狂的,而且我覺得風叔這個人,雖然是個碎嘴,玩的也是嘴活。他起碼沒有虧待過我,他說咋刻就咋刻吧。
不過風叔看到了我的名字,就不高興,嘟囔著讓我把名字鏟掉。我努努嘴,風叔還沒有反應過來,爺爺就從屋裏出來,指著風叔的鼻子罵。
爺爺的臭脾氣是村裏出了名的,就算是風叔也不敢當麵頂撞的,隻能陪著笑臉說事。說這不合規矩,還說富兒還沒娶媳婦,咋能把名字刻在寡婦的墓碑上。
爺爺不解釋,就是罵,說:“小兔崽子,你要是想活命,就按照我說的做。”
在這種事麵前,風叔算是經驗豐富了,但爺爺吃的鹽比風叔吃的米都多。老頭這麼一折騰,風叔也不敢再說把我的名字從石碑上刮下去的事兒。
爺爺臉色也不好,他喘口氣,可能準備接著罵。不過風叔可是人精,好不容找到一個空隙,趕緊說自己忙,走為上策。
“小風,給你個忠告,這次要是想活命,你不能收人家錢,就算對方說是官家給的,也不能要。”
爺爺這一句可戳中了風叔的要害,他出了名的愛財,還懂得經營。雖然收費高點,但下葬這一套東西,他用的都是好的,比如我們家的墓碑,隔壁村老王家的棺材。
“您罵我行,墓碑上刻上您孫兒的名字,我也不反對,但不讓我收錢,那可不行。我幹這晦氣的行當,就是為了比別人多掙點錢。”
爺爺聽了歎了一口氣,就回屋了。
聽著老頭回屋,我還琢磨著,要不要把墓碑上屬於自己的名字刮掉,反正明天送出去的時候,爺爺不會檢查的。
因為寫碑文字數較多,後來一耽誤,我就把這事兒給忘了。早上我就接到電話,有人告訴我,風叔死了,死在李寡婦的紅棺前麵,樣子特別詭異,誰也不敢動。
看來風叔不但沒有考慮爺爺的建議,昨天還去收錢了。沒有想到,詭異的事情來得如此之快。我趕緊跑到墓碑前,看著我的名字還在,還好我昨天忘了,要不就得跟著風叔一道去了陰間。
風叔是我的長輩,別人不敢動,但我不能不去。而且爺爺還說過,這件事我不能不管。我是打著擺子到的李寡婦家。
還是那個讓人望而生畏的紅棺,風叔就倒在紅棺前。眼球快凸出來了,都死了雙手還緊緊的掐著自己的脖子。
他沒有帶看風水的那一套東西,就穿著平時的衣服,倒在地上後,兜裏的一遝錢露出一半。
“風叔啊……你。”
我本來想說咋不聽我爺的呢,但我又覺得這後悔的話,不應該在這種時候說出來,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我走去想安撫風叔的屍體,他牢牢掐著自己脖子上的手,突然鬆開,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手,像鉗子一樣,怎麼甩都甩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