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不喜歡說話,隻會睜著雙無辜的雙眼望著他。
是花了好大力氣才從閻羅王手裏救了下來的,所以,一直跟著他。
這次回京,理所當然地又帶了回來,進宮時,瞪著雙可憐的大眼不肯放手,隻好又帶了進來。
小女孩從懷裏掏出了某樣的東西,想引起白庭的注意。
臨淡淡地揚了揚嘴角,這個小吝嗇鬼,終究還是個小孩。
那樣東西他也沒見過,隻知道她傷重得快要死的時候還是死死地抱著的,應該是她的心肝寶貝吧!
一旁的綠蜓突然激動了起來,瞠大了眼睛,一手捂著嘴,一手抖著指向小女孩手上的物品。
“紫……玉……,公主的……紫玉!”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治四年春。
隋王朝的衛治城裏。
雕花酒樓是城中最大的酒樓,現下正是正午過後,是一天最為繁忙的時段之一。
酒樓裏是坐無虛席,小二哥跑得腳都軟了。
“客倌請進!”才想偷歇會,又有客人進來了,小二哥隻得忙不迭地上前招呼。
進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長相偏柔,卻是眉目俊俏,女的臉上雖然係了條白紗巾,可那隱約可見的幾分容顏已足以令人心動。
“好多人哦!”女子四處張望,想找位置。
“客倌,請這邊!”小二哥殷勤地找了兩個座位。
“我們還是去別家吧。”男子皺了皺眉,酒樓裏人太多了。
“好啦,都來了嘛。”女子挽住了就要轉身的男子的手臂:“少哥哥……”
一句少哥哥把男子的腳拉住了,他停了下來,半推半就地被她拉向座位。
同時被那一聲少哥哥揪住的,並不止男子。
坐在靠窗,背對著門口的一名男子猛地振了一下,緊抓住酒杯的手泛白。
劭哥哥……劭哥哥……那甜美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震撼著他的靈魂。
芍越……劭哥哥在這裏啊……“想吃什麼?”男子笑著問。
“想吃燒雞!聽說荷葉雞是這裏的招牌菜耶。”女子的聲音特別的清脆,如叮咚的泉水。
“好,好,就吃荷葉雞。”男子連連點頭,臉上的表情極其溫柔,恐怕女子說想吃龍肉他也會點頭答好。很顯然,男子極其愛這女子。
女子笑了。
哢嚓一聲,筷子被人給攔腰折成兩半。
“累了吧?”男子抬手替女子撥了撥額前的發絲。
“不累!”女子搖頭。
“不累?今晚可別又睡得直打呼嚕。”男子打趣道,親密地輕刮了一下女子的俏鼻。
“人家睡覺才不會打呼嚕!”女子嘟起了白紗巾下的紅唇。
“沒有?還流口水呢!”男子低笑。
“少哥哥……”女子惱了,忽而又皺了皺眉。
好象……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經……也有過這樣的對話,那時……“怎麼了?”男子見她失了神,關心地問。
“沒……沒什麼。”被男子這麼一問,腦海裏的東西突然又縮了回去。
剛才,就快要想到什麼了,可下一秒,又消失無蹤。
女子甩了甩頭,告訴自己算了吧,下次,下次,她一定要抓住腦海裏一閃而過的那些事。
“可別熱出了病。”男子掏出手絹替女子擦了擦汗,態度親昵。
又是哢嚓一聲,靠窗坐的那人又折斷了一對筷子。
然後,就象是再也忍受不住似的,嘭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
四周就突然靜了下來。
原來坐著吃飯的,站著喝酒的,高談闊論的……全都停了下來,迅速地站了起來。
站向門口的,是負責看住門,伸手向腰的,是想掏出腰刀,慢慢移來的,是要包圍住。
“少哥哥……”女子有點驚慌,依向了身旁的男子。
“別怕。”男子輕拍她的肩,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嚴峻。
“你的劭哥哥在這裏。”背對著他們的男子慢慢地轉了身過來:“芍越……”
經過漫長的等待,我終於再見到了你了!芍越。
男人的臉上,寫滿了相思,那泛著光的雙眼,載滿了憂傷。
“你……”女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那雙深邃的眼……像旋渦般地,吸引著她。
內心的深處,似乎在呐喊著:就是他,就是他。
她不記得關於這個人的一切,可是,她的靈魂卻還記得他,這張臉,一直就烙在她的心裏最深最深的地方,就連自己也無法觸及的地方。
“劭……”衝口而出,不經過她的大腦。
就像句咒語似的,所有的一切,他們之間的愛,在刹那間閃電似的在腦海裏印出。
她記起來了!她記起了他們的一切!
曾經,他們在焰火下相聚,在花叢中親吻,在陽光下歡笑,在細雨中相依……劭……時間,仿佛都停止了,天地,似乎都沉靜了。
劭,我的愛……芍越的自白我知道,我失去了自己的過去,所有的一切,之於我,都是陌生的。
從我睜開眼開始,蓮少就陪在我的身邊。
一臉的關心,我知道,她是我的親人,沒有血緣的親人。
蓮少,是名女子,卻總是男子裝扮。
出門在外,裝扮成男子,這倒是便於行事,於是,我們總是以兄妹相稱。
以前的種種,我很努力地想去尋找。
可是,每次都是徒然。
我是一名大夫,卻連自己的失憶都治不好。
蓮少笑著安慰我:“別急……”
其實,我是有信物的,一塊紫玉。
可是,在路過一個城鎮時,被偷走了。
為此,我與蓮少在那座城鎮逗留了足足一個月,就為了找尋那塊失竊了的玉。
可最終……我不得不傷心地離開了那裏。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下去了。
除了大病以及調理的那三年我無法遠足外,其餘的日子,我和蓮少都是在不同的城鎮與鄉村裏渡過。
無論去到哪裏,我的心底都燃起一個希望,那就是,希望能遇到認識我的人,帶給我關於家與親人的消息。
盡管每一次都是失望和落空,可心裏的那點星星之火,還是保存了下來。
三年過去了……
我開始做起了夢。
說不清到底都做了什麼樣的夢,隻知道夢醒後就再也記不起。
總是重複了又重複。
蓮少擔心地對我說:“你應該去看一下大夫。”
我笑了:“我就是大夫呀!”
冬去春來,轉眼又是兩年。
夢越來越清晰了。
有個男人總是很溫柔地喚著我的名字。
那個男人是誰?
我還記不起來,可是,我卻知道,我這麼多年來,心心念念的就是他。
即使我忘了他的名字,即使我忘了他的麵容,即使我忘了他的一切,可我的靈魂卻沒有忘記。
他的身影,就烙在我靈魂的最深處,就算化為了灰燼,那灰燼上,也刻著他的影子。
曾經,我很害怕睡覺,莫名的害怕睡了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
可是,現在我卻每天都盼望著黑夜的來臨。
因為隻有在夢裏,我才能夠見到他,雖然,我還看不清他的麵容,可我可以感覺得到他似水溫柔的目光,感覺得到他對我的愛,這就足夠支持我走下去。
再遠再艱難也好,我也要找到回他身邊的路。
治四年春,我和蓮少來到了衛治城。
衛治城是個不大不小的城市,在京城的西北方,距離京城隻有一天的路程。
在衛治城的雕花酒樓裏,我遇見了一個男人。
不,正確地說,應該是那個男人找到了我。
乍見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他!那個我心心念念的人!
然後,無數的記憶,就像奔馳的野馬一樣,以萬夫不擋的氣勢,衝進了我的腦海。
我記起來了他的一切。
我記起來了我的一切。
看著他那憂鬱的眼,我的心,痛如刀割。
他不該是憂鬱的,他不該是哀傷的。
他應該是自信的,他應該是快樂的。
是歲月改變了他嗎?還是我……改變了他?!
他緊緊地抱著我,像要把我揉進身體。
他告訴我,他再也不要放開我的手,即使是一分一秒都不要。
他激動地撫著我,狂烈地吻著我,在我的肌膚上留下朵朵殷紅的印記。
他一遍又一遍地喚著我的名字,輕聲地對我說,我是他的,一生一世,永永遠遠。
他霸氣地要著我,傾盡全力地,流著眼淚地。
喃喃地訴說著對我的愛,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我,流著淚回抱他,回吻他,向他敞開我的靈魂,響應以我最熱烈的愛。
劭,穿越千山萬水,穿越歲月流光,我,終於回到了你的身邊。
劭……我愛你……心疼地,全心全意地,用盡生命地……愛你。
愛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