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終於有個正兒八經的交集了
是夜，月色玲瓏，我卻再度陷入無邊無際的哀愁，因為白天林海來過了。他的眼神清冽淡漠，不帶一絲溫情，隻留下一句：“你良心被狗吃了？不知道你媽一個人在家咳到吐血嗎？”
嗬，我媽。我媽不是你媽？！在我心裏林海和林澤煜一樣，都是道貌岸然的混蛋，我是真心懶得搭理他們。
“是啊，我良心被狗吃了，那你吃飽了可以滾了嗎？”我不鹹不淡地回了句，努力壓抑著內心翻騰覆湧的憤怒和委屈。
林海輪廓分明的臉煞的一下全白了，有時候我也挺佩服自己的，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激怒這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少爺。其實在外人麵前林海絕對是個有風度有氣質的紳士，就連對我媽，他也是略帶隱忍的彬彬有禮，隻是每當麵對我，他就像吃了炸藥一樣，頗有十輛救火車都難以撲滅的架勢。也許，他所有的壓抑與恥辱都想通過我釋放吧。那個人前光鮮亮麗的林海，擁有的悲傷其實並不比我的少吧。
林海和我都沒有挪動腳步，正僵持著，一個好聽卻透著強勢的聲音在我頭頂上方響起：“林夏，我們走。”不用抬頭我便知曉這聲音的主人必定是蘇漾。
我沒敢動，任憑蘇漾扶著我的肩膀，一股暖流自肩頭緩緩竄進心裏，蔓延出一大片盛放的花海，，灼灼其華。不得不承認，我對蘇漾動心了，或許更早我就已經淪陷在他的溫柔眼眸裏了吧。
深吸了一口氣，直直盯住林海的眼睛，鼓起勇氣說：“我們走了。”
蘇漾拉著我疾步走開，我聽到林海若有所思地呢喃：“你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聽出了滿滿當當的嘲諷與不屑，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其實連我自己有時候都說不明白是我上輩子欠了林海還是他欠了我。
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他總是會拉著我稚嫩的小手說：“小夏什麼都不用怕，程海哥哥保護你噢，一輩子都保護你噢！”那語氣裏的溫柔和寵溺今生都不可能再屬於我，年少的誓言總是美好而又易碎。
是啊，那個時候的少年還叫程海，我又憑什麼希望林海許下的承諾由程海來完成？更何況，是我親手把程海逼成了林海。
想著想著眼睛不禁有點疼，我想它一定是紅了吧，如果照照鏡子或許我能看到嘴角噙著的苦澀。蘇漾一直拉著我徑直往前走，略微走在我前方，此刻卻像心電感應似的慢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轉了過去：“和男朋友吵架了？”
“恩。哦，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恩……也不是……”我不禁有些語無倫次。
蘇漾似懂非懂地看了看我，隨即清爽地笑了，摸摸我的後腦勺，很嚴肅地說：“以後他再找你麻煩記得找我收拾他，恩，別人招惹你也可以告訴我。”
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我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跳過剛才的話題問他：“怎麼會來我們學校？”
“看你。”他言簡意賅、不加修飾的直白反而讓我接不住話茬。他又接了句：“畢竟你幫了我那麼大一個忙，你知道補辦那些證件很麻煩的，”他頓了頓，“而且，那裏麵有對我而言珍貴的東西，所以……”興許是看見了我瞬間黯淡的眼眸，他欲言又止。
和他一起在食堂草草吃了頓飯，接受了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的洗禮後實在不敢再讓他送我回宿舍，有些倉皇地道了別就直接奔回了宿舍，蒙頭大睡。
本以為自己傷痕早已平複，本以為自己早就麻木，可一覺睡醒隻覺得那些苦痛更加清楚，麵目全非的記憶也慢慢複蘇。就像拿著冒著寒氣的冰刃浸入一杯滾燙的檸檬汁，然後直直插入身體左邊那個劇烈跳動的地方，我甚至能聽到“呲”的一聲。
可就在如此恐慌的寂寂黑影，我還是忍不住喜憂參半地想著：我和蘇漾，總算是有個正兒八經的交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