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死了喲,”白薇笑眯了眼,臉上盡是愉快和輕鬆,她半轉過身子,想要伸出手去安撫此時的蘇木,可沒想到蘇木竟下意識退了半步,避開了她的手指,白薇眼中微沉,她看著已經沒有了呼吸的風妙音,苦笑了一聲,“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沈朝輝的世界,對我來說就和地獄一樣,所以蘇木,你一定要幸福,這個人她自以為自己權勢滔天,一次又一次威脅你,逼迫你,甚至想要奪走你的幸福,我決不允許!”她的臉突然猙獰起來,惡狠狠的瞪著風妙音的屍體,那目光陰冷得讓人發寒。
當她再度轉過頭來時,又是一副溫柔至極的表情,她對著蘇木喃喃低語著:“現在好了,所有能夠威脅你的人都不存在了,蘇木,你一定要幸福啊,連著我的那一份。”
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感情,無關任何情愛,卻將對方視之如命,白薇隻是單純的想離開這個沒有沈朝輝的世界,順帶的還能為蘇木解除後顧之憂,何樂而不為?她早就在沈朝輝下葬的那一天,生無可戀了,活在這裏世界上,也隻是行屍走肉而已。
蘇木呆呆傻傻的看著白薇用白色的毛巾將風妙音全身擦了個遍,然後她鎮定的拿出了電話,撥通了110自首,當警車在夜晚呼嘯著來到東區時,她站在窗邊,聽著樓下嗚嗚作響的警笛聲,臉上竟牽起了釋然的笑。
她說,蘇木,能為你做的我都做了,你要記得幸福啊。
她說,蘇木,周周是愛你的,記得珍惜眼前人。
她說,蘇木,對不起,我無法再陪你走到最後了。
她說了太多太多,可是蘇木卻選擇性的逃避了,她怔怔的看著白薇被戴上手銬,怔怔的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出房間,心突然像是被誰重重打了一錘似的,疼得她五髒六腑都移了位,蘇木發了狂似的想要突破警察的重圍,她伸出手艱難的想要去觸碰白薇的身體,可是手心裏能夠握住的隻有這滿屋子的冷風以及那濃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巨大的黑色旋窩將她們徹底籠罩,整個世界的光,都仿佛在這一天被修羅大口徹底吞沒。
開庭那天,蘇木隻是靜靜的站在法庭外,看著從警車上下來的白薇,她瘦了,雙手被手銬拷著,雙腳還栓了拇指粗的鐵鏈,走路時,有叮叮當當的細碎聲響,她看也沒看蘇木一眼,目不斜視的在警察的護送下踏上了法院外的石梯,那一日,陽光明媚,萬裏無雲,斑駁的光線透過層層枝葉灑在地上,蘇木聽到了從遙遠的雲層之上傳來的飄渺聲音。
“嫌疑人白薇,……故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即日執行。”
白薇用她的一生定格在了二十三歲的盛夏,即使是被帶入那四四方方的高牆之中,她也是不悔的,當她從法院出來,圍聚在法院外的記者一擁而上,他們高舉著相機,企圖照下這曆史性的一刻,白薇被兩個警察架著,她抬起頭就看見了不遠處的古樹旁的蘇木,她微微一笑,嘴唇輕動,她無聲的說著:再見了,我的朋友。
後來的後來,蘇木在古城一家出版社做了一位普普通通的編輯,朝九晚五的工作著,每天累得跟個陀螺一樣。
她沒有和周周在一起,即使是這麼小的古城,他們也不曾相遇過一次,情深不壽,這大概就是他們最真實的寫照。
尉遲曾來找過蘇木,他告訴她,風妙音曾調查過周周的過往,並且很早就知道了北七與蘇木的存在,他是風妙音的表弟,是她讓他特意接近蘇木,並且在畢業聚會時,也是他泄露了蘇木在那家餐廳用餐的事實,然後風妙音就用她媽媽的名義,叫了周周出來,那一天,是風妙音一個人的自導自演。
尉遲說了很多,也許當初他被風妙音迷惑,所以才會成為她的助力,可是現在,當風妙音死後,當周周和風家徹底斷絕關係,當白薇為了蘇木奉上了一生,他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將一切和盤托出,想要請求蘇木的原諒。
她隻是淡淡的笑著,然後抓起桌上的咖啡杯,一股腦全潑到了尉遲的臉上。
她說,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就是對不起,我也不會原諒你。
她還無法成為可以輕易原諒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從十五歲到二十三歲,漫長的八年,蘇木遇到過無數的人,有愛她的,有她愛的,可是最後他們又都離開了,隻留下她一個人,還在這紙醉金迷的城市原地等待,等待著,下一場煙花易冷,故人相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