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他起身,下樓。
桌旁,又隻剩下了君千夜。
他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十幾年前一批下人神秘失蹤,老穆王死的詭異,穆王府書房密室囚籠,穆瑾楠失憶加蛇形蓮花標記……
君千夜緩緩抬頭,看向窗外的眸子又深邃了幾分。
這一切,好像越發的撲朔迷離了。
桌上的茶,冷的差不多了。
他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這次,他沒有去品茶的香味,唯有一陣風自窗戶吹來,吹走了那淡淡的茶香。
一直吹到……靜寂中隱藏著另類熱鬧的靖王府中。
可惜,茶香吹的太遠,香氣太淡了,根本沒有人聞得到。
那陣風,吹進院落的時候,忽然間狂了起來。
撲進幾處茂密的叢林,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夾雜了一些暢所欲言之後的竊竊私語!
此刻,某冰塊王爺還在雅靜軒茶樓的三樓喝茶,可靖王府的密林中,卻變成八卦的場所。
離著密林不遠處的房間中,穆瑾楠躺在榻上,眼睛盯著天花板,無聊的豎著耳朵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
自然而然的,叢林間的八卦湧入她的耳朵裏。
穆瑾楠記得,上次她讓張老頭退婚的時候,允京城的大街小巷也是這樣的場景。
好多人湊在一起聊天,就“穆瑾楠被六旬老頭拋棄”的話題發揮想象,各抒己見!
那個時候,她聽聽也就算了。
可今日不行啊!
她受傷了,她需要休息啊!
但外麵靖王府的八卦長舌男們居然在那裏喋喋不休。
說什麼——
“咱們王爺不是不近女色嗎?怎麼會帶女人回來?而且讓她住在自己的房中?”
“還有啊!那女人不是之前剛被張員外退婚的穆王府的二小姐嗎?咱們靖王爺什麼時候這麼重的口味了?”
“是啊!真不知道王爺是怎麼想的,讓歐陽公子留在府中,都比讓這個不正幹的二小姐留在府中強。”
“難不成,歐陽公子又失寵了?三年前王爺要拆他的浩然軒,他不就差點兒失寵了?”
“……”
穆瑾楠聽得真的有些抓狂了。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八卦新聞?
是她非要留在這裏的嗎?
她倒是想離開啊!
倒是過來個好心人扶她一把,幫他叫輛馬車送回穆王府啊!
她在榻上小幅度的反過來複過去好久——幅度太大胸前的傷口會痛。
終於,穆瑾楠忍受不了了
老虎不發威你當老娘是病貓啊!
豁出去了!
她齜牙咧嘴的從床上下來,慢慢地移到桌前,隨便找了張紙筆,“唰唰唰”龍飛鳳舞的寫了幾個大字。
寫完之後,她將紙張裏麵包上了一個小茶杯團成球,走到窗戶跟前“嗖”的扔了出去。
“啪!”
紙團正好落在了那群下人堆的中間,而裏麵的茶杯卻是碎了。
穆瑾楠放茶杯的目的是為了讓紙團能夠正中目標。
一聲巨響加不明物體飛過來,正在竊竊私語的下人們嚇了一跳。
定睛之後,有好奇的人趕忙打開來看,首先看到的是碎了的茶杯,再然後看到了紙上麵的字。
再然後,下一秒“嗖”的一聲,那群八卦的仆人們居然跑的比方才那紙團子飛的還快。
眨眼間,叢林那裏已經沒有了人。
“哼!打擾老娘睡覺,玩兒不死你們!”
穆瑾楠得意的抹了一把鼻尖,放心的挪回了榻上。
方才,她在紙上就寫了一句話:王爺回府,快逃!
事實證明,靖王爺在自己王府中還是很有威信的!
反正方才那群人看到這幾個字之後,真的以為靖王要回來了,比老鼠見了貓跑的還快。
“哎,老娘要睡個好覺!”
穆瑾楠嘟囔完,前腳剛舒服的躺下,後腳那門就火急火燎的被推開。
她的休息計劃再次被打亂。
房中,跑進來一個嬌小的身影,著急忙慌跑到她榻前,氣喘籲籲道:
“楠楠、楠楠,大事不好了!三天之內,你千萬不要出門。要不然,你就慘了!你就真的慘了!”
賤寶幾句話,說的穆瑾楠一頭霧水。
什麼她出門就慘了?
她還準備睡一覺就回家去呢!
反正那個冰塊王爺對她態度惡劣,想來也不會稀罕她的道謝。
留在這裏還得看人家的臉色,她才不要受這個窩囊氣!
“什麼慘了?你咒老娘呢!”
穆瑾楠沒好氣的剜了他一指頭。
“不是啊楠楠!鳳凰阿姨說,你今日要回家?”
賤寶緊張的問。
“是啊!”
穆瑾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這又不是我們的家,留在這裏幹什麼?你那個鳳凰阿姨人還挺好,可是那個冰塊王爺,冷著一張臉,就跟誰欠他錢似的,真是多看一眼我都都不願意。我們賴著不走,難不成要等人家往外趕啊!”
“不行不行,楠楠你絕對不能走,至少三天之內你不能走。”
賤寶急急的擺手。
事情是這樣的。
那會兒賤寶又拿出那張紙準備加以修飾一下,沒多久,又被他鳳凰阿姨叫過去了。
鳳凰阿姨告訴他,他娘決定今日離開靖王府。
還告訴他,其實今日她跟靖王爺說的他娘有潛在毀容的可能性是真的。
他娘真的三天之內不能吹風,否則臉上身上會留下疤痕。
賤寶當時就急了。
當時,他跟靖王爺這麼說,其實都是瞎編的,為了賴在靖王府不走。
沒想到他瞎編的東西都會是真的。
他娘真的可能毀容。
那怎麼行?
毀了容他娘還怎麼配得上玉樹臨風、俊美無雙的靖王爺?
所以,賤寶馬上就跑過來阻止她娘了。
“為什麼?”穆瑾楠不解的問道。
“因為你要是出門吹到風,臉上身上會毀容的!”
“那有何妨?毀就毀吧!”
穆瑾楠不以為然,“反正你娘我又不靠臉吃飯!”
“那也不行!你要是毀容了,以後怎麼嫁人?怎麼生孩子?而且,你給我生的弟弟妹妹,以後喝奶的時候睜開眼便看到你滿胸膛上麵都是鞭傷,那豈不是會被嚇到?”
“什麼嫁人?什麼生弟弟妹妹?你胡說什麼呢!”
穆瑾楠瞪了他一眼。
“你娘我這輩子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就夠了!有兒子養老,我還怕什麼?”
“不行不行!楠楠,我都給你看好對象了!本寶寶可以幫你牽線啊!你看你看!”
賤寶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她。
“楠楠,你看看,本寶寶幫你把情書都寫好了。你到時候你照著抄一遍,直接給他就行了!借此向他表露你的心聲。”
“情書?”
穆瑾楠的臉色馬上黑了下來。
這個娃娃,從會寫字的那一刻就開始替她給亂七八糟的男人寫情書。
那情書寫的更是亂七八糟。
“賤寶,你是不是閑得慌?又寫那些沒營養的東西!”
穆瑾楠嘴上這麼說,還是沒能控製住好奇心,她打開了那張情書。
“我的秀發拂過你的臉龐……”
穆瑾楠情不自禁的讀出了聲——
你硬硬的懷抱早已貼上我的胸膛。
我願化作一縷鮮花,穿過草堂,越過圍廊,為你紅杏出牆。
啊!
親愛的心肝寶貝,不要迷茫。
快來我溫暖的懷抱感受陽光。
啊!
親愛的夢中情郎。
我願為你披荊斬棘,此生張狂。
隻求你回眸一笑,了我心殤。
啊!
親愛的孩兒他爹。
我要為你生猴子……
穆瑾楠本想在心底誇一句“寫的還挺押韻”,結果就讀到了最後一個感歎句。
最後那一句簡直……凶殘……
她回想起這些年來,賤寶寫過的每一封情書,好像最後一句都是:我想給你生猴子!
穆瑾楠黑了半天臉,將情書重新塞給了賤寶。
“還給你,你娘我沒有興趣!真不知道,你這次又看上誰家男人當你幹爹了?那人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賤寶當寶貝似的將情書重新收好。
“楠楠,那個男人,就是靖王叔叔啊!這封情書,不就是描寫你們兩個今日在地板上那場驚天動地、疊羅漢的邂逅?
“那,明天你就把這個抄一遍拿給靖王叔叔看,他一定會心甘情願以身相許的。”
“嘩啦!啪!”
賤寶話未完,門外似乎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碎了!
“呀,什麼動靜?”
賤寶一愣,慌忙跑過去打開門。
門口處,滿臉黑氣的黑衣男子站在那裏,黑著臉,渾身散發著冰冷與怒氣。
他的腳下,托盤翻仰,到處是打碎的粥碗和四濺的米粥。
很明顯,某王爺在外麵已經聽到了一切。
場麵——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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