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淩瘋了,她大喊大叫。黃泉想拽走他,晚了。幾個穿軍裝的人發現了他,蜂擁而上,將他們緝拿歸案。
這一次,大人物不遮遮掩掩了。露骨地問:“誰偷走了豎琴?”
冉小淩瘋了,哈哈大笑,哈哈大罵。她什麼都說,什麼都講。皮鞭抽打在她身上,她不叫疼;衣服讓人撕了下來,她大叫——好,好,好。
大人物皺皺眉,吩咐人停下來:“這樣不好。畢竟,我們是人們的公仆嘛。”
冉小淩被圈進了狗窩。這條狗還算可以,它不咬人,不嚇人,不害人。比人好多了,強多了。冉小淩同它生活在一起,比較融洽。他們一起吃東西,一起喝水,一起睡覺。
黃泉這個孩子遭殃了。一輪一輪的嚴刑逼供。
他們問:“說,誰偷走了豎琴?”
黃泉:“我知道——”
他們問:“誰——”
黃泉:“我就不告訴你們。”
“狠狠地揍——”
黃泉什麼也不知道,他咬咬牙,就說什麼都知道。
一輪一輪嚴刑酷打。他昏死過去,冷水潑醒。再昏死過去,再潑醒。怕他真就死去,影響不好,就先關押起來。
這個時候,有人稟告大人物,說是嵐宇來了。藍宇說,他知道那架豎琴的下落。要個交換條件。
大人物馬上來了精神,叫人把嵐宇帶進來。
嵐宇還是那件黑色衣服。 不等他開口。大人物急不可耐地問:“你知道豎琴下落?”
嵐宇:“我偷走了豎琴——”
“偷東西,這犯了罪。還敢同我談條件?”
“我死了,豎琴也就毀了。”
“說,你什麼條件?”
“放了冉小淩,還有那個叫黃泉的孩子。”
“這個好辦。豎琴哪裏呢?”
“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有選擇嗎?”
“好吧——”嵐宇點頭。“我可以先看看冉小淩嗎?”
“不可以。我這個人一向守信。你交出豎琴,他們肯定平安無事。”
嵐宇還是點點頭,他瞧了一眼屋子四周。兩名護衛,一名穿了軍服的人。嵐宇掏出一張紙,上麵畫了一幅圖。遞給護衛,護衛再呈交給大人物。嵐宇說:“這是藏豎琴的地方。”
大人物瞧了一會,嘖嘖嘴。兩名護衛挺好奇,注意力集中到大人物臉上。
機會來了,嵐宇掏出一把王八盒子。麻利地打出兩槍,兩名護衛的頭顱上鑿出兩個窟窿,血汩汩冒出。屍體栽倒。那個穿軍服的人,動作挺快。他一個縱身,想掏槍。嵐宇早有準備,一腳踢飛一個椅子,砸到他麵前,他一眨眼,慢了。嵐宇的第三顆子彈飛了過來,正中眉心。
大人物慌了,想跑。
嵐宇冷笑,這次他不用王八盒子了。掏出一把匕首,這把匕首太粗糙了,上麵全是鐵鏽,血槽裏麵堆積了許多泥土。刀鋒鈍化了,就算切大白菜也費力。
嵐宇用這把匕首,刺向了大人物。
嵐宇一點不慌張。有條不紊。他先刺大腿,再砍胳膊,再捅腹部。皮開肉綻,血汪汪地流。那肉體不是讓匕首刺破,那是活生生撕裂的。痛痛得大人物狗一樣嚎叫。最終,匕首刺向了心窩,起碼捅進去二十多刀。
一幫人衝了過來,他們手裏多數有槍。瘋狗一樣咆哮。團團圍攏了這間屋子。
嵐宇預想到了這個結果。同歸於盡是最壞的打算。他掏出一個手榴彈,順窗戶拋了出去。誰想到嵐宇會如此亡命呢?怎麼就弄到了手榴彈?他們毫無防範,八九個人飛了起來。再一個手榴彈,七八個人飛了起來。剩下那幾個,傷得不輕。趕緊逃竄,搬救兵。
嵐宇跳出來,王八盒子再射殺幾個。
他趕緊救出黃泉和冉小淩,領他們一起跑。
他到一顆大榆樹下,取出那把素琴,交給了黃泉,再狠狠地抓住黃泉手說:“你們不要跟我了。你們自己跑!”
“為什麼?”
“我是亡命徒,他們不會放過我。死定了。不能連累你們。黃泉,冉小淩拜托你了——”
嵐宇跪下,給黃泉跪下。黃泉嚇傻了,這太突然。
嵐宇起身,瞧了一眼他們,他從來不曾哭過。這一次,例外。掉下了幾滴眼淚,咬碎了嘴唇,離開。
嵐宇走了。黃泉身上的傷勢很重,冉小淩,她神誌不清,瘋瘋癲癲。家,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再說,他們不可能回到那裏了。否則一定會讓人抓到。
他們需要一個安身立命之所。起碼,要吃飽飯,不餓死。社會瘋了,人瘋了。好人還是有幾個,善良不曾徹底泯滅。
黃泉的父親有一個朋友,這個人快言快語,有什麼說什麼,從不遮遮掩掩。
黃泉下定決心,賭一把。決定投奔這個人。黃泉賭對了,這個昔日的朋友接納了他們。一個月了,他們一直不敢出門。這一個月,黃泉的傷勢好了一點,冉小淩的精神狀況依然不好。還是恍恍惚惚,什麼都不知道,誰都不認識。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黃泉父親的這位朋友直言直語,得罪了人。恨他的人開始報複,誣陷栽贓他是地主官僚餘孽。這個罪名不小,他讓人圈了起來。批判,打罵。
黃泉、冉小淩隻能離開,另尋出路。
這個危難關頭,黃泉要做出一個人重要的抉擇。一個可能生,可能死的決定。他身受嵐宇重托,一定照顧好冉小淩。所以,他隻能選擇正確,不能出錯。
誰會料想到,於溟、於有江父子竟然發現了黃泉、冉小淩。
誰會料想到。這對背信棄義的父子,竟然良心發現,他們給黃泉一個允諾:死了,也要保護好冉小淩。算是給死去的冉少民全家一個安慰,也是給自己一個贖罪的機會。
他們認為冉小淩身在檬城太危險了。幹脆先送她走,周邊哪一個縣城都好。風聲小了,再讓她回來。改名換姓,就說她是於家的一個遠房親戚。
黃泉斟酌了許久,思前想後。瞧瞧神情恍惚的冉小淩,他別無選擇。這是唯一的出路。他下了賭注:自己的生命。如果他們再次背信棄義,拚了命也要殺死於溟、於有江。
黃泉恨死了於家人,他無奈,隻能屈辱地答應。他自己說什麼也不接受於家的恩惠,不去於家。一來,他不想領於家的情。二來,他暗中監視於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