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轉世之謎 第十二章 謎一樣的琴藝(3 / 3)

“對,就他一個人!”

秋笙:“不可能啊。”

冉小淩驚訝地問:“為什麼啊?你不信我。”

秋笙:“我信你。我不相信嵐宇能爬到那塊礁石上。這裏我從小玩到大,哪裏水深,哪裏水淺,哪一塊石頭牢固,哪一塊石頭鬆動,我都非常了解。小淩,你看那快礁石。要有七八米高,上麵滑潤。你想想,嵐宇他一個人怎麼爬上去啊。”

冉小淩周身冷汗淋漓,司機沒有說假話。這樣說來,剛才見到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嵐宇又是誰?

冉小淩環視四周,萬物盡歸眼裏。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如此輕鬆,如此全麵、詳實地了望泉蔭河全貌。河水清澈,泛起道道波光。粼粼波紋,道道水痕。太美了,似曾相識。她感覺見過這裏,倉促間想不起來。

瞬間,她感覺眼花繚亂,天昏地暗,四肢無力,腹部難受。惡心,嘔吐。然後,渾身顫栗,無力,抽搐。

又來了,這種天生的畏懼感再一次襲來。泉蔭河,對於她來說就是災難。

秋笙快速攙扶她,她們一步一蹣跚地離開,離開泉蔭河,離開群山。

她們上了車,秋笙踩動油門,車啟動飛奔。

冉小淩平靜了,舒緩一些。她想,自己懼怕的不是河水,而是泉蔭河。泉蔭河很美,似曾相識過,一定見過。可惜,忘記了。

秋笙開足馬力,她非常慌張,不停地呼喚:“你堅持一會,我們這就去醫院——”

轎車飛奔,路兩側的樹木紛紛朝後麵奔跑。冉小淩靜靜地瞧它們,這些樹木很高,寬茁壯,要有幾十年了吧。她發現這些樹很好玩,茁壯的樹幹伸出三個粗壯的枝杈,三個枝杈再延伸出三條樹枝。非常平衡,比例協調,美觀,順眼。原來,大自然也是一位美學大師。她用無形的力量,建造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壯舉。

秋笙:“你怎麼樣了,怎麼不說話——”

冉小淩瞧瞧她。

秋笙:“這就到醫院了——”

冉小淩:“我想,我最需要求一個平安符。”

“什麼?”

“對,平安符。我想我需要這個東西。附近有寺廟,燒香拜佛的地方吧。那裏一定有平安符。”

秋笙:“我沒有聽錯吧。你不難受了?”

“你放心好了。隻要離開那裏,我就好了。”

那是一座不算大的寺廟。香火很旺。雖然過了六點,香客絡繹不絕。夏天,過了七點也還大亮。

她們走進寺廟,買了幾柱香,燒了香,磕了頭。想許願,不知許什麼。

冉小淩抽了一支簽。僧人對她說:“姑娘問什麼。婚姻,還是健康。”

“我什麼也不問。我想求一個平安符。”

僧人順手從遞給她一張粉紅色的紙,上麵畫了稀奇古怪的條文。越是離奇,越具有法力。大家都這麼認為。冉小淩付了錢,想離開。

僧人追問了句:“女施主,最近有魔魘纏身?”

冉小淩:“大師,我請教您一個問題。可以嗎?”

僧人:“施主請講。”

“如果一個人,突然就出現在荒郊野外。他沒有受傷,他沒有從前的記憶,他什麼都想不起來。那該怎麼辦?”

僧人抬頭,掃了她一樣。說:“這事,施主可以請求官方幫忙啊?哪家少了一個人,一定會報官。查查就有了線索。”

“報了案,也查過了。還是沒有接過。”

僧人:“天下萬物,均是造化所造,何必計較。”

“造化所造?您是說,孫悟空那樣,從石頭裏蹦出來不成?”

僧人:“阿彌陀佛——”

“大師,我說錯了嗎?”

僧人:“女施主,您遇到了麻煩?”

“不大清楚。請問,我最近會不會有災禍?”

僧人瞧瞧她,說:“施主海涵,小僧不知。”

“你不知道?不知道你解什麼簽。”冉小淩忘記了什麼叫生氣,她隻有詫異。誰都清楚,這些算命、解簽的人,平日裏誇誇其談。今天,這個僧人怎麼一反常態。

僧人說:“見諒了。小僧不敢解此簽,不敢回答施主此問。”

“為什麼?”

僧人說:“施主海涵——”

“你說吧,我不會怪你。”

僧人說:“施主海涵——”

“我給你雙倍錢,三倍。五倍。可以嗎?”

僧人說:“施主海涵——”

“求您了,告訴我——我很心急——”

僧人說:“施主海涵——”

冉小淩一腳踢翻了簽筒,幾十根竹簽吩咐落地。僧人一言不發,默默站立。周圍聚攏了好多人,指指點點。

返回秋家別墅,冉小淩一直悶悶不樂。

秋家今天很熱鬧,秋三音和秋楓都回來了。美娟的病情也好多了。全家人慶祝,開懷暢飲。

冉小淩不想難為自己,她敷衍幾句,說自己不是秋家人,不需要參入這個聚會。她掃了大家的興。一個人回到了房間。

冉小淩用手機上網,瀏覽紛繁複雜的網絡資源。一個很有趣的東西吸引了她:麥比烏斯圈。

麥比烏斯圈是一個數學模型。

數學上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有人曾提出,先用一張長方形的紙條,首尾相粘,做成一個紙圈,然後隻允許用一種顏色,在紙圈上的一麵塗抹,最後把整個紙圈全部抹成一種顏色,不留下任何空白。這個紙圈應該怎樣粘?如果是紙條的首尾相粘做成的紙圈有兩個麵,勢必要塗完一個麵再重新塗另一個麵,不符合塗抹的要求,能不能做成隻有一個麵、一條封閉曲線做邊界的紙圈兒呢?

德國的數學家麥比烏斯對此發生了濃厚興趣,他長時間專心思索、試驗。

有一天,麥比烏斯外出散步,他看見一片片肥大的玉米葉子,在他眼裏變成了綠色的紙條兒,他不由自主地蹲下去,擺弄著、觀察著。葉子彎取著聳拉下來,有許多扭成半圓形的,他隨便撕下一片,順著葉子自然扭的方向對接成一個圓圈兒,他驚喜地發現,這“綠色的圓圈兒”就是他夢寐以求的那種圈圈。

麥比烏斯回到辦公室,裁出紙條,把紙的一端扭轉180°,再將一端的正麵和背麵粘在一起,這樣就做成了隻有一個麵的紙圈兒(內麵,外麵,同是一個麵)。

圓圈做成後,麥比烏斯捉了一隻小甲蟲,放在上麵讓它爬。結果,小甲蟲不翻越任何邊界就爬遍了圓圈兒的所有部分,小甲蟲永遠也爬不出這個圈。麥比烏斯圈激動地說:“公正的小甲蟲,你無可辯駁地證明了這個圈兒隻有一個麵。”

麥比烏斯圈就這樣被發現了。

房間裏很靜,冉小淩一個人;客廳裏很熱鬧,許多人。

似乎是某種規律的複製。半個多月前,也是這樣。那天秋家很熱鬧,全有人在客廳聚會,隻有冉小淩一個人不舒服,房間裏休息。晚上,冉小淩聽到了美妙的琴聲。秋笙聽不到,其他人也聽不到。半夜,她上四樓看個究竟。一無所獲。就是那天晚上,秋貳泰被人殺死。

冉小淩心一驚,她預感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麼;她預感自己將會發生什麼。非常恐怖的預兆。如同麥比烏斯圈上的那條小甲蟲,它永遠逃脫不了,它永不會明白其中原由。小甲蟲不翻越任何邊界就爬遍了圓圈兒的所有部分,小甲蟲永遠也爬不出這個圈。

今天晚上,很有可能重複那天晚上的命運。這種命運,人類無法扭轉。小甲蟲爬完了內麵,開始爬外麵。軌跡一模一樣,命運也將一模一樣。小甲蟲爬完了外麵,還要重複爬內麵。無休止地重複,繼續。如果真這樣,秋家將會麵臨滅頂之災。

今天晚上,似乎同上一次有所不同。

一家人終於團聚了,總會讓人心生喜悅。

秋笙早早就回到了房間,一蹦一跳,嘴裏哼著曲調。對冉小淩說:“爺爺怕我們吵到你休息,就讓大家早早散去。”

冉小淩簡直受寵若驚,自己不過是個外人,於有江幹嘛如此關心自己。受寵的同時,驚慌的成份多一點。

秋笙說今天真累,麻利地躺到床上休息;冉小淩也躺到了床上,她比誰都累,誰都能入睡,唯獨她不能。心事重重,疑惑重重。

許久,許久——風聲噗噗。夜!同樣是深邃的物質,捉摸不透的玄虛。天空劃過一道流星,閃亮,一道長長的光亮。轉瞬即逝,短暫、明亮。

秋笙:“還不睡?”

冉小淩:“你也一樣。想什麼呢?”

秋笙:“嵐宇——”

“嵐宇?這個人很怪,你認為呢?”

秋笙:“嵐宇,流星一樣。轉瞬即逝——”

“他這個人沒有過去——”

秋笙:“嗯!今天的嵐宇,可能就是他的過去。”

“糊塗,不明白。”

秋笙:“順口說說擺了。我也不明白。”

秋笙衝她笑笑,她天馬行空地聊童話,聊天空,聊星座。她說,這個宇宙很神奇。天文望遠鏡看到許多星體,那些都是遙遠的從前。我們的眼睛看見了,其實是它幾萬年,幾十萬年,幾百萬年的過去。今天,此時此刻,它也許消失了,也許爆炸了,也許坍縮了,也許有很多可能。

冉小淩聽她講,心裏莫名悸動起來。她仰望星空,好美。

突然,她顫抖一下。琴聲——那個隻有她能聽見的琴聲再次響了起來。

“你快聽——聽見了嗎?”

秋笙搖搖頭。她從床上坐起來,側耳聆聽。還是搖搖頭。她說:“你說過,四樓有一個人。難道這個人彈琴嗎?”

“可是,你爺爺於有江回來後,這個人就消失了。”

秋笙:“難道,今天晚上這個人回來了。這個人想幹什麼?”

“不知道,我們上樓瞧瞧吧。”

兩個人手牽手,戰戰兢兢地上了四樓。冉小淩不清楚,這個行動會是怎麼個後果。琴聲太美了,天籟之音。這琴聲,似乎少了旋律,幾個零散的音調。她用力握一握秋笙的手腕。秋笙擔心爺爺,不理會她。

隱隱約約中,琴聲停了。門開了,於有江走出來。三人走個對麵。

於有江一愣,問:“你們這?”

冉小淩嚇得血液膨脹。

秋笙:“爺爺,您沒什麼事吧?”她真的很擔心爺爺,跑上前,細細打量。似乎能看出爺爺身上有沒有什麼異常。

她擔驚的表情,讓於有江納悶,問:“我很好。你們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她們不知道怎麼解釋。很唐突地笑笑,麵露窘態,尷尬地離開。留下於有江一個人,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

冉小淩躺在床上,感覺蹊蹺。琴聲怎麼突然消失了?難道這個彈琴人懼怕自己。這個人是誰?

突然,琴聲再度響起。優美,動聽——此聲非人間有。她偷偷瞧瞧秋笙,怕秋笙擔心受驚,什麼也沒有說。

她閉上眼睛,細細聆聽。這琴聲如催眠曲,自己漸漸進入了夢境。

夢境中,她夢見自己身前有一張漂亮,華麗的豎琴。四周鮮花簇擁,她一個人,孤獨地彈奏豎琴。憂傷而清美的旋律。身前有一顆大樹,樹幹茁壯,紙條茂盛。大樹座落在一棟陳舊的大院裏,這個院落斷壁殘垣,很淒涼。

夢中,她流暢的彈奏這個曲調。夢中,她為這個曲調命名,叫《憂傷的鎮魂》。夢中,她構思出全部曲調,就算一個細節也不曾疏漏。

恍惚間,冉小淩從夢中蘇醒過來。房間裏不算黑,月色正濃。不知是巧合,還是命運機緣。她一眼看見了秋笙的豎琴,漂亮,華麗的豎琴。房間裏,有幾盆鮮花,散發濃濃清香。所有人都睡熟了,隻有她一個人醒來,感到很孤獨。

冉小淩輕輕走下出,走近豎琴。夢中的旋律依然清晰,她撫琴彈奏。流暢優美,傷感凝噎。如同夢境一般,她將此曲彈奏了十餘遍。

她疏忽了,這是夜間,所有人都入睡了;她入了神,未曾發現很多人都被琴聲擾醒。他們靜悄悄地站在身邊聆聽。

秋笙早就醒了,聽了許久。她不打斷,靜靜聆聽。

這個曲調秋笙太熟悉了,早年剛剛學豎琴,於有江經常彈給她聽。她問爺爺,這麼好聽的曲子叫什麼名字,於有江說,這個曲子很憂傷,憂傷到足可以讓人忘卻憂傷,就叫憂傷的鎮魂吧。秋笙問,這麼好聽的曲子,為什麼不教給自己呢?於有江說,這個曲子雖然好聽,唯獨太過於憂傷了,需要用心領悟才能學會。教,肯定教不會。

今天上午,冉小淩給美娟彈琴,就彈了這個曲子。可惜,她彈奏得生澀,僵硬。斷斷續續,不成節奏。此刻,她冉小淩彈奏的還是這個曲子。她將此曲演繹得美輪美奐,大化無形。趨於登峰造極的境界。

冉小淩身邊,除了秋笙,還有秋笙的爺爺於有江,保姆秋姨。琴聲同樣吸引力他們。他們靜靜地聆聽。

冉小淩停了下來。

秋笙:“小淩,你怎麼會彈這個曲子呢?”

冉小淩脫口而出:“夢中,我夢見了這個曲調。憂傷的鎮魂,很好聽的名字。”

秋笙回頭瞧瞧爺爺,於有江扭頭瞧瞧保姆。他們沉默了好一會。冉小淩這才發現,身邊多了兩人。她趕忙起身,致歉。這麼晚,打攪了眾人休息。

於有江:“你能告訴我嗎?這個曲子究竟是誰教給你的?”

“對不起,真沒有人教我彈琴。除了秋笙。”

於有江異常不解。他絞盡腦汁思考,分析,也想不出其中緣由,除非這個女孩說了謊。

於有江:“你不要生氣。我還想重複問一件事。你父母,果真不叫冉少民。你母親果然不叫淩琴?”

“當然了,我幹嘛要欺騙你——”

於有江:“他們都不會彈琴。也不喜歡?”

“肯定不會。如果會,他們一定教我。”

於有江:“可是,你彈奏的這個曲子。你怎麼會呢?”

於有江匪夷所思地歎氣。不可否認,這個世界有種種天才。他們無師自通,他們睡夢中寫作,他們夢見了一個定理、公式,他們無意中就想出一個非凡的創意。

不過,眼前這事同天才們的靈感、創意不同。如果說冉小淩天賦超群,她可以很快就精通了琴藝,能創作出美妙絕倫的琴譜,能彈奏出超乎常人的琴聲。她怎麼可能會彈奏“憂傷的鎮魂”呢?況且,她還知道這個曲子的名字。

於有江:“你知道嗎?這‘憂傷的鎮魂’隻有我和另外一個人會彈奏。其他人,絕對不可能會。就算秋笙,她也不會。”

“那個人是誰呀?”

“是——”於有江瞧瞧她們幾眼。欲言又止,垂頭歎氣。

對待此事,於有江非常謹慎。最終還是什麼也不說。他向保姆遞一個眼色,讓她離開房間。保姆點個頭,推開房門。

門正撞到了秋三音。他一直站在門外。

秋三音一襲睡衣,滿麵微笑。他衝於有江問個好,然後向其她人點頭示意。

於有江眉頭皺了一下,說:“你幹什麼呢?偷偷摸摸——”

秋三音:“對不起,父親。我聽到了琴聲,想過來瞧瞧。讓您誤會了。”

於有江不再說什麼,臉不好看。秋三音很自覺地離開了。於有江不是很歡迎這個兒子。秋三音在二樓,下樓需要走半分鍾,於有江思考了半分鍾。然後也離開,上了四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