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塔的影子可是隱蔽的好地方,他抓著我的肩膀將我按在牆邊,然後和我一樣抱持著用背部挨著牆的姿勢坐下。
“你個瓜娃子就懂大喊大叫!”他像是有點生氣的樣子,僅用氣息說話,手臂的青筋繃得緊緊的,“你不知道現在有多危險嗎?那個是殺人狂!你知道麼?!是殺人狂!你看到那血痕了嗎?那是他殺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聽到有人用消防斧等著我,我聞到周圍空氣裏棲息著血腥味,我什麼都知道,我什麼都感覺到。
我開始懷疑我走出宿舍門時在樓梯口裏踢到的垃圾袋,其實是屍體,畢竟感覺挺像的。
他看我不做聲,大概以為自己的語氣重了,就歎了口氣,換了另一種比較緩和的語氣繼續說:“我們把你留在宿舍下樓找宿管大爺你還記得嗎?結果走了老半天,一出樓梯口,我勒個大去!咋就還在五樓呢?張易那小娘們就說唉,莫非撞上鬼打牆了?郭培晉嗚嗚哇哇地喊要死了要死了,我就直接給了他一記響栗。他又神經兮兮地說我要走我不要在這裏等死。我當時也煩得要死氣得要命,直接就說你愛走就走關我屁事哈。他就直接跑去五樓第三條樓梯那邊。”
五樓?第三條樓梯?4 2 1?莫非當時在房間裏的是郭培晉?
他看我有點走神,用空著的右手稍微在我眼前晃了晃,微咳了咳嗓子。我打了一個激靈,回頭剛好對上他的眼神。他一臉擔心地問:“劉壘,你沒事吧?”
“郭培晉大概是在4 2 1吧?”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點顫抖,便吞了吞口水,嚐試將自己的聲音盡量保持鎮靜,“我後來下樓看到4 2 1有燈光,也聽到房間裏傳來音樂聲。”
饒城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鼻子變長了的匹諾曹。隨即他擺了擺手:“不可能,我當時看到的五樓走廊,比衝照片的暗房更黑,比圖書館更安靜。”
我向饒城硬擠出一個微笑,搖搖頭,“那你繼續,我不打岔。”
“好吧我就是個傻帽!我和張易就呆在樓梯口裏眼睜睜地看他走遠。後來想了一下,也知道自己語氣衝了,但不敢大聲喊他回來,怕擄走葉威的那個家夥聽見。就掏手機出來,打算打電話給郭培晉讓他回來。”
“打不通是吧?”我冷冷地說,像是事不關己己不勞心一般。而雙手則不自然地抱著雙肩,盡可能地阻止自己的身體在發抖。
饒城詫異地看著我,用力地點了點頭。我發現他的身體也有點抖。
“手機沒聲音,盲音都沒有。隻顯示撥號中是吧?”
“你怎麼知道的?!”他的表情有點扭曲。
我可沒跟蹤你哦,因為我也試過啊。
那種拿著電話,卻像是沉入深海般帶來的沉默和恐懼,我也經曆過啊。
他看我半天沒說話,便延續剛才的話題:“反正電話就是這樣,打了好幾次也是這樣。我就說我的手機壞了,張易你的借來用下?張易說好,但也是撥了幾次後,同樣連不上。但手機顯示有信號。我搶過來又打了幾通,結果都是一樣。然後我們也試著互打了對方的手機,甚至連你的手機都打過了,沒用,連不上。”
“我當時就慌了,總不能丟下郭培晉不理啊,”饒城吞了吞口水,一大咕嚕地說這麼多話的饒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但你也知道我這怪毛病,人長得五大三粗的,就是怕黑。當時整條走廊真的一點燈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知道嗎?我向前走了幾步,輕輕喊了聲‘郭培晉別玩了,回來!’但除了回聲,那回聲顫人呐,但對麵什麼都沒有回應。就像當初葉威被擄走那樣,整個走廊都是海水那樣刺骨的冰涼。除了旁邊的張易,我感覺不到有人類的氣息。”
我挪了一下身子,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坐姿,呆呆地看著手指。今晚發生了太多事,我不知道如何去麵對。饒城也顯然有點激動,抓著鐵質晾衣叉的手也有點顫抖:“張易就說:‘饒城你回去看看劉壘吧,我知道你怕黑,我守在這等郭培晉回來就好。’我哪肯啊,他就使勁將我身子往樓梯那邊推,然後你知道我們聽到了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現在隻想躺下,好好地睡上一覺,明早自然醒,爬起來發現今晚發生的一切就是個夢。
“然後樓梯那也傳來了響亮的跑步聲。”
我無奈地攤攤手,笑著說:“那是我的腳步聲好嗎?”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他們三個一直一起行動,那樓梯口處懷疑是屍體的是誰。
難道是葉威?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畢竟他被擄走了那麼久以後,我們就一直沒有見到他。
還是說,其實他是歹徒,或者說,他是歹徒一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