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明說,葉夕卻聽得太陽穴突突地跳——
不止是玩物,還是練功的工具?
那顏樸淙到底是什麼人?
光是這個名字,就讓她莫名地不寒而栗。
曾經的葉夕,是個活潑外向的女孩,出身普通人家,又有一份溫柔善良在裏頭。所以平日很得同學、朋友喜歡。然而樂極生悲,就在她大學畢業前夕,路遇車禍,一命歸西。
這樣性格的葉夕,在一夜的驚惶絕望後,慢慢恢複了鎮定。她甚至告訴自己,往好的方麵想,自己其實是獲得了重生的機會。雖然這個顏破月的過往,實在又糟糕又離奇。
盡管重新振作,她所處的環境卻非常緊迫,沒有給她絲毫喘息的機會。因為她被當成屍體,餓了一天一夜,已是饑腸轆轆;另一方麵,聽隨雁他們閑聊說,過幾日那顏樸淙就要來別院看望“她”。
她必須在那之前逃走。因為如果顏樸淙武藝極高,他很可能就會察覺她死而複生。雖然對這個男人幾乎毫無印象,但是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就讓她避之唯恐不及。
至於就算真的逃出去了,沒有身份,沒有錢,如何安身立命,卻不是她立刻能想到的問題了。
可又等了一天一夜,沒有機會。陳隨雁和另外那人雖不是一直在她的房間,但這莊子本就不大,時而能聽到他倆走動、說話的聲音。
葉夕等得都快絕望了。她甚至開始做“成為顏破月”的心理準備——這樣至少能活下去。可是要如何讓顏樸淙相信自己死而複生?這個時代,有沒有鬼怪靈異之說?她不會被當成妖孽燒死吧?
就在她惴惴不安的時候,機會來了。
第三日傍晚,陳隨雁兩人照例在她的房間外頭的門簷下喝酒,低語了幾句,那陳隨雁忽然笑道:“去看看又如何?若是中意了,你我兄弟又不是沒有錢銀,贖回來做老婆便是。”
另一人卻遲疑:“可是……”
陳隨雁淡淡道:“便做對食夫妻又如何?”
這兩日,葉夕聽他們閑聊,大概也知道兩人被送到顏破月身邊看守時,已經不能人道。不知是何原因。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卻原來附近莊子裏有一私窯,新進了兩個年輕美貌的窯姐。陳隨雁兩人以前年輕力壯,也是喜愛美色。然而不能人道之後,已久不能嚐個中滋味。約摸是心有不甘,想學宮中宦官,買些美貌女子,做對食夫妻,滿足扭曲的欲望。
後來都是些下流話語,葉夕聽得對這兩人漸生惡感,隻想把耳朵塞住。
幸運的是,兩人的酒越喝越多,最後便要出莊去尋花問柳。另一人還有些遲疑:“小姐屍身在此,離了守衛,恐不妥。”
陳隨雁卻笑道:“將軍還未來,你就如此緊張。此事你我二人又不是第一次幹,怕甚?且一具泡在毒水中的屍身,誰能盜走?”
葉夕心頭一凜。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終於遠去了。再又一陣,偌大的莊園,竟半點聲音都無。葉夕幾乎是顫抖著從壇中爬出來。
這時卻發覺雙足有點沉,低頭一看,是一對潤潤的金環,套在腳踝上。這讓她覺得惡心——曾經的顏破月,被當成寵物養起來了嗎?
蹲下想解掉,卻發覺那金環不大不小、絲絲入扣,竟半點也脫不下來。索性也不管了,她跌跌撞撞到了屋門口,望著幽暗的夜空、沉寂的山嶺,眼淚差點掉下來。
暗自平複了一會兒,她從椅背上抓起陳隨雁丟下的一件外衫,將身軀一裹,又在房中翻找一陣,所幸找出了一錠銀子,一些吃剩的飯食。胡亂扒了幾口,又帶上幾個饅頭,趁著夜色,用盡全身力氣,跑出了深黑的莊園。在山中翻爬了兩日,第三日午間,終於出得山來,到了一個尋常小鎮。因她衣著淩亂,人人都以為是乞丐,並未近前。她拿銀子買了衣服和食物,又學農婦用頭巾擋住臉,改頭換麵,然後漫無目的地繼續前行。
此刻的葉夕並不知道,前方等著她的,將是怎樣的人生。她會在這個時代,遇到唯一的那個男人,一個正直又英俊的青年,一個視她如生命如珍寶的不世梟雄;而她這一世的名字,顏破月,也將作為傳奇,與她波瀾壯闊的人生一同,載入大胥朝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