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夜色極深,暗色的窗欞外樹影斑駁。這是帝京郊外一座偏僻的莊子,主屋裏幽靜而深黑,一片死寂。

葉夕試著動了動胳膊,發覺僵麻的身軀終於恢複了氣力。可她望著眼前陌生的一切,恐懼依然如同迷離的夜色,襲上心頭。

距離她醒來,已經有幾個小時了。她隱約記得,自己出了車禍。可是醒來時,卻是泡在一個大壇子裏。

房間四周是古香古色,壇子就放在屋子正中。這麼久一直沒人來。

壇子裏不知裝了什麼液體,冷得浸骨。壇口很寬,葉夕鼓起勇氣,緩緩地從水中站了起來。此刻夜色闌珊,唯有月光如水,灑在少女的軀體上。

眼前的身體蒼白而纖弱,跟她健康飽滿的身軀完全不同。細致的皮膚在月光下光滑如綢緞,經過液體浸泡,更顯細薄……

這是誰的身體?

她已經死了嗎?然後“穿越”到這個少女身上?

可正常的人,怎麼會像藥物和標本一樣,被泡在壇子裏?

那她現在是什麼?

她隻是個普通大學生,活了二十一年,何曾見過這樣離奇的事?想到今後再也見不到父母親朋,還落入這樣不妙的環境……

葉夕站在冰冷詭異的壇中,無措至極,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

然而剛發出一點沙啞的哭聲,就聽到稀稀落落的腳步聲,在院落裏響起。葉夕一驚,抹了眼淚,重新沉入水裏,猶豫片刻,閉上了眼,大氣也不敢出。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搖曳的燭火照了進來。葉夕眯眼看過去,是兩個男人,身形都很高大,穿著非常古樸的衣服,按照她的記憶,應該是這個朝代的武士服。

“隨雁,可真是聽到聲響,從這個屋子傳出來的?”矮個子那人細聲細語地問。

被喚作“隨雁”的男子答:“正是。許是有鼠,仔細查探一番,切莫傷了小姐。”

另一人嗤笑:“什麼小姐,不過一具屍身,偏偏將軍當成寶貝般。你瞧她那張白臉,半夜瞧著,可真叫人膽寒。”

隨雁低聲道:“勿要多說。”

葉夕聽得心頭巨駭,他們口中的“小姐”“屍身”,明顯是朝著她說的。

她穿越到了一具屍體裏,死而複生?

可是什麼人會把屍體泡在壇子裏?想到這一點,她比之前更恐懼了。

見他倆走過來,葉夕連忙閉上眼,心突突地跳。

兩人開始在屋中翻找。忙了一陣,並無所獲,但也沒離開,而是支起燭火,端來些酒食,就在房間外的廊道裏對飲起來。

喝了些酒,他們聊了起來,因為門沒關,葉夕聽了個大概。

原來這兩人是負責看守她這具“屍身”的侍衛,一個叫劉準,一個叫陳隨雁。這具屍體叫“顏破月”,是當朝鎮國大將軍顏樸淙的義女。

然而聽兩人曖昧的語氣,顏破月更像是顏樸淙養大的孌女,從小錦衣玉食,隻等十六歲生辰,兩人便要圓房。

可一月前,顏破月意外病逝,顏樸淙雷霆震怒,並未將她下葬,而是放置在這裏。陳隨雁兩人也被貶到別莊,看守屍體。

聽他們說到這裏,葉夕腦子裏倒模模糊糊湧上些支離破碎的片段,頭也一陣陣地疼。隱隱隻見霧氣深深的庭院,模糊的男人背影,還有少女低聲的啜泣……雖然這些記憶混亂不清,但葉夕已經感覺到,那顏破月可能真的隻是顏樸淙的玩物。

這個認知,讓葉夕愈發害怕。她竟然是這樣的身份!

這時又聽隨雁說:“將軍是什麼人,何曾做過徒勞無功的事?你道將軍花費如此多銀子保存小姐屍身,隻是為了相思?”

另一人奇道:“那是為了做甚?”

隨雁壓低聲音:“小姐這幾年來是怎麼養大的?吃的是千金難求的獸血蟲草,從不沾葷腥;每日在寒潭水中浸泡兩個時辰,又在千年難得的寒玉床上睡足四個時辰——你當她隻是將軍的義女、將軍的寵妾?”

葉夕一怔。

卻聽那隨雁冷笑一聲說:“此事並不難猜。將軍的武功大胥朝第一,內力修為出神入化。他必是用小姐的身軀,在修煉某種高深絕頂的武藝。”

另外那人答:“你所言極是。但如今小姐已經作古,留她屍身卻又是為何?”

隨雁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極為陰冷:“那許多名貴材料,都喂進了小姐的肚子,你說將軍會將她如何?活著能用,死了未必就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