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她虛弱地對我笑，可是我笑不出，我的眼淚一直在掉，墜落在她蒼白的臉龐，她卻依舊對我保持微笑。
“叫救護車沒有？”尹鄴凡問顧小煒。
“叫了，應該快到了。”顧小煒說道。
“姞雅，你跟我說話你跟我說話，很快，救護車就會來了，你要撐著啊。”我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能說些什麼，可是這些看似沒有用的話卻是此時我最想說的，“姞雅，你一定要撐著，你一定會沒事的啊。你是不折不扣地小飛妹啊！”
“青河……青河不哭，姞雅也不哭……青河要笑……哦……我喜歡看你笑，你怎麼就哭了呢……”姞雅艱難地說著，“都怪我走路不看路，對不起……我以為長葉鎮不會有寶馬……”
不知道為什麼，她說她以為長葉鎮不會有寶馬的時候，我整顆心都涼透了。這是她喜歡的地方啊，她說這裏是那麼的和諧，可是卻偏偏遇見了這種事，上帝怎麼對得起她，長葉鎮怎麼對得起她呢？
“青河，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鳳凰花嗎？秋天……秋天的時候它會開很紅的花，你看，我好久……好久都沒有去過廣西了，我好想和你一起去看鳳凰花……”姞雅依舊微笑。
“嗯嗯，等秋天一到，我們就去看，回來的時候又可以看蘆花，所以你一定要堅持！”我哽咽了。
“青河……不要哭啊……我沒事，隻是有點疼……”姞雅說著，試圖想抬起手擦掉我的眼淚，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她都始終沒能夠將手抬起來。
“青河，我沒有力氣呢！”
“青河，笑一個給我看，好不好？”
我努力向她擠出一個笑容，可是我知道一點也不像在笑。
“青河，我好像有點累了，想睡覺……”
“青河……我很困，我要睡了……”
“姞雅！！！不要睡！姞雅，你醒醒！”我努力地喊著她的名字，可是她好像聽不到了，在我要用手拍她的臉頰的那一刻，我發現她緊握著我的手開始垂了下去。
時光止步不前，一切到此結束。
“姞雅……”這一聲，幾乎震撼了長葉鎮的山河。
她卻始終微笑，她好像還在說，青河，你不要哭啊。
姞雅，就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後來，我被尹鄴凡送回了他家裏，他把姞雅的屍體送回了姞嚴兆的家裏，卻遭到拒絕，姞嚴兆說沒有姞雅這個女兒。
當時我聽了無比心寒，作為一個父親，姞嚴兆實在是不合格，連一個陌生人還不如。我也在慶幸瑤姐沒有嫁給他。
我走出尹鄴凡的房子，鑽進他的車子，看著躺在車上的姞雅，她像在沉睡，隻是睡著了。
“尹鄴凡，我想把她送回長葉鎮，就讓她在那裏安息，好不好？還要，我想在那裏陪她，我不想離開長葉鎮了。”我像在說一些瘋話，可是尹鄴凡非但沒有覺得我瘋了，反而很快點頭表示同意。
尹鄴凡說：“一切都讓我安排吧，我會在那裏安個家，你願意加入嗎？”
我毫不猶豫地撲進了尹鄴凡的懷裏，我說：“我的世界，隻有你了。”
第二天，我們就回了長葉鎮，我們把姞雅安置在蘆花坡，我想她一定會喜歡。
再次見到顧小煒的時候，他沒有對我打招呼，而是直接對尹鄴凡說：“我可以和賴青河單獨談談嗎？”
當時我就覺得特別詭異，隱約地感覺到有什麼事情又要發生了。可是在我還是衝尹鄴凡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之後，尹鄴凡就回到了車子裏等我。而站在我對麵的顧小煒，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不說話，隻是沉默。
“你有什麼事嗎？”我疑惑不解地問道。
顧小煒隻是笑笑，他搖頭，一臉平和的樣子，這點真和尹鄴凡有點相似。
“還是，你隻是需要我陪你走走？”我開玩笑說道。
沒有想到顧小煒真的點了點頭，他說：“走吧，就當是你的賠罪禮。”
“賠罪禮？我得罪你了嗎？”我又因為他的話傷腦筋了，說實在的，我實在不知道顧小煒在說什麼，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我一無所知。
但他始終也沒有和我說上一句什麼話，一句也沒有。我隻是充當一個陪客，陪他散步，隻是散步，別無其它。這讓我實在尷尬。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一路盡管走路，盡管低頭，卻從不和我說一句話，也不抬頭看我一眼。後來我實在想不出原因，也索性不去想，也許他也隻是單純地需要一個人陪。畢竟我也能夠了解，蘇沫兒不適合他。他也不需要蘇沫兒。
想到這裏，我難免有些難過，為什麼顧小煒就是不喜歡蘇沫兒呢？為什麼硬要抓著過去的小蘇不願放手呢？
我親愛的少年，請忘了過去那個我吧，我現在隻是“賴青河”，小蘇真的已經死掉了。
當我們沿著煙柳河好像走出長葉鎮的範圍時，我就停下了腳步，我說：“還有一直走下去嗎？尹鄴凡在等我呢？”
顧小煒恍然回過神來，他說：“對不起，我忘記了。”
“沒關係。”我們之間就是這樣客套。
“你很在乎他嗎？”顧小煒突然把目光鎖住了我的雙眼。
我看著他，他的眼裏依舊盛滿那種微涼，對於眼前的這個少年，我不知道此時的我該給他一個怎麼樣的回答，如果我回答他“是”，那麼他會不會取笑我愛上一個比我大那麼多的男人？
後來我想了想，我覺得他不會。因為他是顧小煒，善解人意的顧小煒。
思索片刻之後，我才堅定地對他點頭，我回答他說：“現在這個世界，隻要他不會丟下我。”
“是嗎？”顧小煒突然淡漠地笑起來。
是嗎。
你這樣的句子，是在說明一些什麼嗎？
我隻好嘿嘿地笑起來，裝作心無城府的樣子：“是啊，他對我很好呢，我覺得我真幸運。”
顧小煒看見我笑，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安靜地轉身，然後走在我前麵說：“走吧，我們回去吧。”
然後，就這樣結束了。
他沒有再和我說任何的話。
路過蘆花坡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一會兒，那是我的童年聖地。
姞雅，我將與你永遠在一起。
小蘇，謝謝你回到尹鄴凡身邊的時候，蘇沫兒也出現了，她就站在離我十米遠的地方傻愣愣地注視著我。我一動也不動地和她對視，突然發現她的眼裏再也沒有了那種與生俱來的犀利，反而用一種悲傷憂鬱的眼神來看我，我頓然覺得極其地適應，撇嘴笑了笑。
蘇沫兒看著我，她也笑了。
這一笑，便勾起了我童年的回憶。我好多年沒有再見到她這樣的笑容，就算看見她和顧小煒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從未看見她笑過。我似乎才發現，蘇沫兒在一點上，和我媽媽極為地相似，她們同樣不愛笑。
那麼，同樣是送我離開的嗎？
想著想著，我晃了神。等到我回過神的時候，蘇沫兒已經亭亭玉立在我麵前了。
她單眼皮眼睛透露著她從未有過的傷感，這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見她久久都不說話，於是淡淡地對她笑起來，我說：“蘇沫兒，以後我會常常在這裏，你會不會不歡迎？”
我看見她抿著嘴唇搖頭，麵無表情，依舊不說話。
這是怎麼了？今天她和顧小煒怎麼回事呢？
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索性把目光投向站在車子旁邊的尹鄴凡，尹鄴凡並不知道我有求於他來幫我圓場，隻是衝我溫柔地笑著。像是在告訴我，你們好好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