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3)

第15章

鐵征跑下台階後,燕昭雪看不到長孫雪眸,她輕叫了一聲,“鐵征大哥……”她努力著想要叫他不要跑這麼急,但是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很快便在鐵征的懷裏睡了過去。

扁鵲閣裏,鐵征一直握著燕昭雪冰冷如玉的手,看著年輕的蔡閣像縫衣服一樣將燕昭雪腰間的那一刀和肩上的傷口縫合,然後上了藥,這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子,如果手裏縫的是衣服,應該會是一個賢妻良母而不是一個名聲敗壞的蔡閣主吧。

蔡閣主直起身,彎曲了大半晚上的身體發出“咯咯”的聲音,“鐵大俠,你都看了一晚上了,她是好看了一點,但也不至於吧,難道是看多了荒涼的流沙,想洗洗眼。”

鐵征完全不理會她的調侃,“我要守著她。”

“唉,”蔡閣主搖了搖頭,“她的身體太過於冰冷,我得脫了她的衣服檢查她有沒有其他的傷口,如果你打算取她的話就坐在這裏看吧。”

鐵征點頭,“我會取她。”一說完他的臉漸漸發紅,他忙站起,鬆開燕昭雪的手。

蔡閣主怔了一下,就這麼一瞬間,她對鐵征刮目相看:“原來,你也隻是一個普通的人啊,取妻生子,不錯嘛,或許,你從死亡之海回來就隻是為了和她相遇。”她的嘴上雖然這麼說,但眼中卻有深深的傷感,她想起十歲的時候,自己和鐵征在扁鵲閣裏的那一年的時光。

她記得自己問過鐵征是否願意留下來成為懸壺濟世的醫者,鐵征當時的回答是,他要得到天下第一的劍,拯救更多的人,一直以來,無論死了多來人,她依舊相信,劍存在的意識不是殺人,而是救人,有一種殺人者,他們能夠救人,救更多的人,因為這個信仰,直到那些出現的人逐一死去,十載流光之後,當自己的身邊都死了,甚至連那個和自己誌同道合的人進入死亡之海後,她都沒有否認那年少時的信仰,隻是逃避,用譏諷的語言和惡劣的態度對著每一位垂死的求醫者。也因為這個信仰,在他離開扁鵲閣的時候她壓製著自己人,不讓自己去挽留,在想念的時候,她就想他們在做著同樣的事,直到他進入死亡之海,她的日子都是這麼過的。

“嗬……”她突然饑笑了一下,笑得熱淚盈眶,曾經,自己竟盼著他受傷,受很重重的傷,隻有堪稱神醫的自己才能夠治好的傷,那自己就可以見到他了,而且還可以在一起一段較長的時間,想完之後又會拍著自己的嘴不停地搖頭呸聲,責備自己竟有這樣的想法。

“是嗎?”鐵征的反應雖然很淡然,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他的愉悅,雖然隻是那麼一瞬間,那麼一點點,但對於他,這已經夠了。

“天呐!”鐵征剛剛出了門,正要將門關上便聽到蔡閣主喊了一聲,他急忙走回去,隻見蔡閣主將燕昭雪扶了靠在自己的懷裏,輕輕拉開她的衣服,一道黑紫色的劍痕從她的右肩直到左邊的腰際,觸目驚心。

“這……”鐵征撲到榻邊,伸手去觸摸那道劍傷,剛剛觸她的皮膚就停住手,生怕褻瀆了那雪脂一般的肌膚,“我在外麵等著。”

蔡閣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取她嗎?生死關頭反而婆婆媽媽,去把藥盒拿來。”她將燕昭雪伏了撲在榻上,將她的整個背露出來,鐵征抱過藥盒站到察閣主的另邊,隻見她的指間突然有了六七枚銀針,她將銀針往鐵征抱著的藥盒裏一插,銀針上浸潤了藥液,隻見她一揮手,銀針依次從下往上插在劍傷上。

“可以嗎?”鐵征的語氣很重,聲音卻很低,中了這一劍,她是怎麼活過來的?

蔡閣主本來覺得有些力不從心,見自己沒有立刻回答,鐵征眼中稀有的光芒漸漸消逝,變得空洞無神,她立刻生氣地大聲道:“當然行啦,你以為我女神醫的名號是吹出來的,她還沒死呢,死了我也救得活。”說完之後突覺心裏很痛。

鐵征見她突然生了氣,愣看著她,“看什麼,去拿藥,靠窗的最邊上的那個儲櫃裏。”鐵征隻得去拿藥。

樓蘭客棧裏,拿軍伸手向坐在桌子邊,被長孫雪眸點了穴的銀發孩子,孩子突然抬起眼,雙眸如刀,目光灼爍,拿軍還沒有摸到他,突然往後一仰,“啊”了一聲摔倒地上,他忙站起,吸了一口氣,對無法動彈的孩子說道:“我去拿吃的給你,馬上回來。”

拿軍很快抱著一隻紅燒雞回來,剛一走進房間,紅燒雞便掉到地上,他大聲喊著往外跑去,“師父,師父……”他衝進蒼哲老人的房間,指著門外,“那隻小狼……不,那個孩子不見了!”

“嗯?”老人站起來,長孫雪眸雖然沒有用內力,但是他點穴的功夫可是一流的,就算有深厚的內功也不一定能衝開,而他隻是一個孩子。

“師父,怎麼辦?去哪裏找他?”拿軍焦急地看著老人。

“在他的意識裏,他隻是一匹狼,我們是找不到他的,”看著拿軍疑惑地看著他,他接著說道:“沒有人知道他會去哪裏?他的速度太快,我們找不到他。”

“拿軍,”胡楊柳站在老人的房間外,拿軍走出房間,胡楊柳拉過他,“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房吧。”拿軍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將拿軍送回房間後,胡楊柳剛剛出了房間,便看看到正走出房間的卓依兒,卓依兒看到她便哽咽著叫道:“小姐!”

胡楊柳走上去,“你醒了。”

卓依兒雙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在穆斯林小鎮的時候,我等不到長孫公子,到天黑的時候我就去聖女那裏問,他們說長孫大哥已經離開了,我就往回趕,但剛剛出了小鎮就被兩個黑袍人襲擊,是鐵征大哥救了我,我在百納城的萬集場看到蕭姑娘,她被那些販子抓了當奴隸賣,我花錢買下了她,後來就在百納城遇到了鐵征大哥,我們本來和鐵征大哥一起趕來的,鐵征大哥腳法快,我們落後了,後來出現一個黑衣女子,她抓走了蕭姑娘,還打傷了我。”

“沒事了,”胡楊柳安慰道,“蕭姑娘已經回來了,你傷得不輕,先回房歇著。”說著她扶卓依兒回房,卓依兒這才放下心來。

烏魯木齊的商隊驛館外,長孫雪眸跳下馬,走到驛館門前,驛館裏很寧靜,寧靜得令人惶恐不安,張進跳下馬走到長孫雪眸的左邊,“不管驛館裏發生了什麼,你要做的就是看好班遠風,直到打開碧落佛塔為止。”

“什麼都不做?”張進看著寂靜的驛館,連他都感覺得到,驛館裏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對,什麼都不做,”看著張進眼中盡是困惑,長孫雪眸接說道:“你相信班頭領嗎?”

“那當然。”

長孫雪眸點頭,“他已經有安排了,”長孫雪眸轉過身扶著張進的肩,“班遠風就交給你了。”張進向他點頭,他走到馬前,上了馬,“駕。”揚鞭快馬離去。

張進見他走了,走到馬車前,拉開車簾,被長孫雪眸點了穴的班遠風還在暈睡之中,他扶下他進了驛館,大堂上,油燈發淡淡的光芒,扶著班遠風的張進看了看坐在堂上的美麗的白衣女子,女子半掩著臉,因為她是波斯女子,曲卷的頭發,棕色的眼眸,張進一眼都就能夠認出她,穆斯林的聖女,沙瑪拉。

“管家大叔,”張進向站在一旁的老管家,“麻煩你送一盆熱水來。”他扶著班遠風往房間裏去。

“為什麼喜歡她?”坐在涼滿藥材的房頂上的蔡閣主喝了一口酒,看著靠近山廓的彎月,閣樓的飛角在她的頭頂,鐵征怔了一下,愣看著她,“百裏城主,弄影館裏的那個人,曼青仙子,可都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兒呐。”

“嗬。”鐵征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蔡閣主看他的表情,他不願提起那些人,也不願想起那些事。

她喝了一口酒,他回來了,幾乎是從地獄裏回來的,傷得那麼重,脖子裏還有傷疤,她不敢想象他的那一身有多少劍傷和禿鷹啄出的傷疤,而他,卻將這些傷疤深深掩藏,如不是酒灑濕了他的衣襟,隻怕精明的自己也發現不了,是啊,既然是從那鬼地方回來,又怎麼會一點傷都不受了,屋裏躺著的女人也是如此。兩個相距千裏的人,從地獄回來,跋涉千裏相遇,“嗬……”她的眼中有熒熒淚光,她喝了一口酒,抬頭看著夜空,想自己竟傻想了這麼多。

他能夠感覺到蔡閣主的心裏頗不平靜,但是他永遠也不知道原因,那持續了十年的愛戀被抽離的痛,他關切地說道:“不要喝太多,傷身。”話一說完,兩個同時往後方的房間看去,蔡閣主剛剛張口要說有人,鐵征已經躍下了房頂。

像狼一般的孩子躍到躺在榻上的燕昭雪的頭邊,張開口就向她脖子上的血脈咬去,流入他嘴裏的新鮮血液令他癲狂,撫摸在他頭上的手使他停了下來。

“我了解你內心的害怕,惶惑,不安,迷惑,不過你不用怕,一定會過去的,會過去的。”感覺到撫摸著頭的手的溫暖,聽著溫暖的聲音,孩子抬起頭,看著那雙目光如水般溫柔的眼睛,慢慢鬆開抓著燕昭雪的肩的手。

“天呐!”站在門外鐵征的身邊的蔡閣主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鐵征趁那孩子放開退開了一些,躍身到房裏,一把提起伏在榻上的銀發孩子,蔡閣主快步跟進去,看著燕昭雪又在流血的脖子。

“嗚嗚……”銀發孩子鬼哭狼嚎著要掙脫掉鐵征的手,燕昭雪忙坐起,“鐵征大哥……”

“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他的。”鐵征說著提著孩子出了房間。

“別動,”蔡閣主彎腰打理燕昭雪被咬傷的脖子,“好險,你應該一掌拍下的,你應該清楚,他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燕昭雪沒有回應蔡閣主,她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蔡閣主見她隻是不停地用餘光門外看去,完全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她將右手的食指伸到她的耳前,再搭在她的耳廓上,不由得吃了一驚,她的耳部較常人的過冷。

“咯咯……啊……”孩子發出的慘叫聲令人心驚膽戰,鐵征用掌力打直了孩子彎曲的脊椎,並將孩子蜷曲的腿拉直,孩子很快就暈厥了過去,蔡閣主坐到榻上,孩子的慘叫聲令她無法動手包紮傷口,她看著燕昭雪,隻見燕昭雪雙手緊緊地抓在被子上,對於那樣的慘叫,她不是一無所知,最起碼,她感覺到了。

鐵征跑著了孩子回來,向剛剛給燕昭雪包紮完傷口的蔡閣主,“或許你可以做點什麼。”

“給他用一些藥可以減少些痛苦,你把他送到對麵的房間裏吧。”

鐵征抱著孩子出了門,燕昭雪側過頭向蔡閣主,“我沒事,你去看看那孩子吧。”

“你知不知道你的傷?”蔡閣主看著皺眉看著燕昭雪。

“鐵征和狼王很快就會有一場決戰,無論我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讓他用內功為我療傷。”蔡閣主吃驚地看著燕昭雪,燕昭雪用力抓住她的手,“拜托了。”蔡閣主點了點頭。

“你體內的劍氣?”蔡閣主看著放在桌案上的破曉,好生鋒利的劍,劍還沒有出鞘便已經能夠覺察到了逼人心魄的氣息,“那是你的劍?”她走上去,握住劍柄,“鋥”的一下,劍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