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3 / 3)

“哢嚓!”哿看著眼前被他扼斷的喉嚨,突覺手心一冷,全身無力,仿佛地麵有一股力量吸著他的身體,他隻是任由身體下落下去,“唰!”滾燙的血突然從左邊噴來,噴了他大半邊臉,他側過頭,正看著被鐵征砍了頭的奴隸倒下,他吃驚地看著鐵征,再看向地麵,那一個個血淋淋的人頭,這個從不輕易讓劍出鞘的人竟然砍人頭像砍豆腐一般,同樣,他也感覺到了鐵征殺人的快感。

“哐當!”鐵征手中的精鋼刀掉到地上,“鐵征!”哿叫了他一聲,鐵征沒有看他,隻是微低著頭往前走去。

“咳咳……”長孫雪眸背靠著牆,他用手背掩住嘴角,血從指間流下,“不去把劍找回來嗎?”鐵征向長孫雪眸看去,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那是一雙能看穿人的思想的眼睛。見鐵征不語,長孫雪眸遞給鐵征一張紙,“關於碧落佛塔,這是我能夠告訴你的全部。”鐵征接過圖紙,“能帶一起去一趟清都府嗎?”

鐵征看著長孫雪眸好一會兒,皺眉說道:“等你的傷好了再說。”

長孫雪眸吃驚地看著鐵征,什麼樣的人,竟連鐵征,這個清都府的少主都得忌他三分?他繼續問道:“你在進入死亡之海前是不是得到過一張圖?”鐵征一聽,頗為吃驚地側頭看去,長孫雪眸接說道:“我聽說過死亡之海的情況,如果沒有特別的幫助,我無法解釋你能夠回來。”鐵征點頭。

長孫雪眸走到他身邊,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之間夾著一塊雪脂玉,“如果我不能活著從碧落佛塔裏走出來,請你把這個交給燕昭雪姑娘,告訴她這批玉在清都府。”

鐵征很不友善地向長孫雪眸看去,“我警告你,你若敢碰燕昭雪一根頭發,不要說是你,就算是南宋的皇帝,我也照殺。”

“嗬……咳……”長孫雪眸隻覺心中一陣刺痛,他用力地擦著嘴邊的血,這不正是自己期待的嗎?她太孤獨了,孤獨得他不止一次遠遠地守護著她,就像在秦淮河畔的那一次一樣,但是現在,他卻因為鐵征對自己說了這樣的話而心痛,痛到悲傷。

鐵征往前走去,長孫雪眸跟上他,鐵征側頭看著他,“天狼宮,同路。”長孫雪眸走上前去,鐵征跟著走去,哿在後麵跟上他們同。

長孫雪眸說道:“那些黑袍人以前是天狼宮的人,死時被投入荒林,後來被人救起,成了現在的黑袍人。”

鐵征皺起眉頭,問道:“誰能夠做到這一點?”

長孫雪眸思索了一番,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若有所指地說道:“如果能知道這一點,就可以知道為什麼天狼宮的十二宮翼會出現在菩提客外。”長孫雪眸右邊跟上來的哿皺了一下眉頭,他隱隱約約覺得,有一件事,從一開始自己的認識就是錯的。

“百納城!”黑衣女子站在百宮堡上,笑意諷刺,眼含淚花。

“練兒,”韓燈兒走到她的身後。

黑衣女子回過頭,“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別天城的?看來我這個百納城的城主真的是徒有虛名呐,真是諷刺啊,百裏世家世代相繼,前仆後繼找了兩百年的別天城,沙怪吞噬的城池竟然就在這城中,這一生啊,原來我一直守著自己在找的東西。”

“百納城本就是一座城上城,再加上經過一代又一代的人們改進的中原墨家機關術,又如此景象也不足為奇,不過事實一定遠比你看到的要複雜,很多傳說都是理想化了的願望,別天城也是。”

百裏練兒看著安靜的韓燈兒,滿腹的疑突然間飛到九霄雲外,十多年了,從自己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她,自己不曾問過她任何問題,她是聰明的,會將一切自己想要知道的都告訴自己,仔細想想,這十幾年來,自己竟不曾問過她任何問題。

“你來找我是要我去天狼宮嗎?”

韓燈兒點了一下頭,走到堡頂的邊沿上,百納城盡在好她眼底,“帶宮堡裏的人去天狼宮,在適當的時候告訴狼王關於那個孩子的事。”百裏練兒點了一下頭,她看著韓燈兒的背影,眼中多了一種神色,她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回過頭,“燈兒姐姐,你愛過鐵征嗎?”

靜看著月下城池的韓燈兒皺了一下眉頭,:“練兒,我來西域的時候,鐵征還隻是一個孩子,我就像他的母親一樣,你不也一樣嗎?”

百裏練兒靜靜地看著韓燈兒唯美的背影,母親,要自己如何相信呢人,她還那麼美,百裏練兒隻覺反而是自己比她大十歲一樣,那不變的美麗容顏自己心生忌妒,然而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對這個叫了十年的姐姐竟有了恐懼,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她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先去了。”

雪鷂飛進樓蘭客棧,老人打開它帶來的尺素,上麵寫著“單桀”二字。

太陽落到地平線上,金燦的天空如一個大熔爐,金水欲滴,流沙蔓延,沙天相接,一片金色。

“你的劍很鋒利。”燕昭雪隻是靜靜地看著天空,看著夕陽,看著流沙,完全沒有聽見坐在一旁的單桀的問話,她根本就聽不到,單桀拍了一下自己的石座上的機關,燕昭雪坐著椅子突然移到他的右前方,燕昭雪向他看去,“在地宮的時候為什麼寧願挨一掌也要收回自己的劍?”

“因為我的武功比她好,她傷為了我。”燕昭雪說完看了一下天空,單桀微微一笑,這像是一個孩子的回答,“你回來隻是為了被處死了?”

單桀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而悲傷起來,“你為什麼不走?”

“如果我不把你帶出地下城,你就不會被他們發現,就不會死,為什麼不跟他們說,你的所作所為是有原因的,”燕昭雪冷冷的語氣之中有淡淡的憤怒,“那樣的執念,如此努力和傾心的理由難道不值得說出來嗎?”

單桀吃驚地看著燕昭雪,雙眼發紅,嘴唇發抖,這個聽不到聲音的年輕女子似乎知道所發生的一切,他伸手扶了一下宣額頭,突然冷漠得冷人膽寒,“鐫刻在流沙上的東西從來不會被記住,它們將隨風而逝。”

燕昭雪向天空裏看去,夕陽在她的眼裏漸漸殘裂,一片血色,她想起了鐵征,想起了那一片死亡之海,千百年來,定是鐫刻了太多的深沉悲痛,流沙才將死亡帶到地麵。她慢慢回頭看著單桀,“那麼刻在記憶裏的呢?”

單桀看著燕昭雪,“你的記憶裏麵有什麼?”

“殺戮,逃亡,我殺過很多人。”燕昭雪使勁咬著嘴唇,她的腦海裏不停地出現廝殺的場麵,閃電破空,雷聲咆哮,大雨傾盆,最後一幕上,她的背上中了一劍,然後從高樓上跌下,跌進秦淮河中。

單桀怔怔地看著燕昭雪,如此坦誠,卻又如此悲痛,她的臉色蒼白如紙,“你來天狼宮是為了什麼?”

“你來天狼宮的目的?”

“金幣,我承諾過,要將金幣送到。”

“從天狼宮裏拿走金幣?”

“我沒得選。”燕昭雪緊緊地握著手中的破曉,單桀看著她流血的虎口,她大概是沒有感覺到虎口的疼痛吧,如此鋒利的一把劍,想要不傷到別人,攻擊自己的別人,她又是怎麼做到的呢?“那樣的執念,冰冷且暗無天日的地下城,那個女人該怎麼辦?”

單桀看著燕昭雪,“你還記得石室裏的那個人嗎?”燕昭雪點頭,“他叫扶難,是一名佛家弟子,十七年前從西方歸來,因為手中有不滅,一年後便成了清都府的少主,天狼宮曆有與不滅不兩立的使命,我比他小兩歲,那時候我才剛剛上任,我們成了宿命裏的敵人,可笑的是,他竟然是匈奴王族的後裔,漢,武帝時期,中原出現了一位戰無不勝的驃騎大將軍,匈奴一族兵敗之後不得不西遷,西遷的匈奴在西方崛起,南北朝時期,匈奴帝國盛極一時,扶難的回來,再加之手中有不滅,長老們竟然一致擁護他,那時的百納城和羅布泊的勢力正如日中天,塔城的聖火教又蠢蠢欲動,天狼宮自在唐時期成立起來就是眾矢之的,可謂是八麵受敵,扶難說過,不管是穆斯林還是佛家,其實他們的目的都是碧落佛塔,他們要的是天狼宮的金幣,其實都隻是一陰謀。”

單桀突然沉默下來,他的眼神悲而迷茫,燕昭雪看著他,咬了咬嘴唇,“那麼,那位夫人呢?”

“為了那些對碧落佛塔趨之若鶩的人,必須殺了扶難,我,扶難,冠月,百裏雪箭,我們努力了三年,在最後的時候我們殺了扶難……”單桀在回憶,在回憶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

燕昭雪不停地緊握著劍,見單桀神色悲愴,夢囈般動了動唇,是太過於悲傷,也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她接說道:“你們原本就沒有打算要殺他,但是他卻被人殺了。”單桀用左掌按著太陽穴,他的頭在痛,人也累了。

“是梵佛屠毒,我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還差一味藥就能配製出解藥了,可是,扶難死了。”燕昭雪緊緊地握起雙手,她多麼想去扶一下這個被痛苦侵蝕得殘無完骨的人,又卻怕弄疼了他,“在十年前他就已經死了,冠月騙了我,她騙了我十年,她可是我的妻子啊!”

“什麼?”燕昭雪微張著口看著單桀,她一直認為冠月夫人是扶難的妻子,不禁問道:“可是她把你關在石像裏。”

“是我把自己關進去的,她是藏地度母宮中的頂冠月相母,我們之間沒有足夠的信任,我隻是想讓她放心,她隻是想救活扶難,告訴他,她沒下毒,我們都沒有要真正殺他,我也這麼想,可是現在看來,她並不是這麼想,她隻是想要他活起來,其實她愛的人至始至終都不是我……”燕昭雪睜大眼睛,除了看著單桀,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什麼。

“你在意這樣的背叛嗎?”燕昭雪吃驚地抬起頭,一驚走上觀星台,“你大可不必悲痛,她們很快便要將這樣的背叛付出代價。”

單桀放下扶著額頭的手,皺眉看著一驚,試問道:“她背叛了突門?”

“是絕對不可原諒的背叛,她帶著剛剛出生的孩子一起背離了天狼宮,我已經準備好了,等到那幾個中原人離開,我就去度母宮。”

“孩子……”燕昭雪顫抖著嘴唇說道,她想到了鐵征抱著的那個孩子。

“怎麼了?燕姑娘。”一驚低下頭看著失魂落魄的燕昭雪。

“一驚,你去請突門上來,我有事要跟他說。”

一驚向單桀點了一下頭,然後向燕昭雪,“你還不走嗎?”燕昭雪堅定地向他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