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狼王再一次直直地看著這位女子,她似乎對自己的情況很了解,“我可以放他們走。”
女子向班長風,聲音柔和下來,“你們可以走了。”
“姑娘?”能夠離開,班長風卻更加擔憂。
“我想我已經到了要來了地方,你們還有太多的事要忙,快走吧。”
“姑娘?”班長風看著女子,女子向他微微點了一下頭,走向班遠風。
看著她走向自己,班遠風跳下馬,“你們的長行夢,破空夢,是我見過最美的夢想,”女子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所以,無論遇到什麼,用什麼樣的方法,都要前行,才能完成偉大的夢想。”
帶著破空夢的十五歲的少年看著這個女子,她的每一個字都銘刻進他的心裏,“嗯。”他點頭。
女子向他點了一下頭,“已經不早了,快整隊出發吧。”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大家精神大振,少年轉身幾大家,“整隊出發。”
“遠風,”班長風看著兒子,女子用金幣讓自己等人離開,狼王絕非一般的人,就算姑娘劍法了得,獨自留下來也絕對脫不了身,於情於理,他們都不應該讓她一個人留下來。
“班大叔,”女子向他,上要讓他離開。
班長風走到兒子的麵前,將自己的劍遞給他,“遠風,你帶著大家前行,爹隨後跟上。”
“爹?”班遠風看著父親的樣子,很快明白他要留下來的用意,“我也不走。”班遠風突然轉過身向狼王,“我不怕你。”
女子向班長風,“班大叔是怕他殺了我嗎?”她看向狼王,“再沒有解碧落佛塔的秘密之前,他是不會殺我的。”
“好像是的。”狼王點頭。
“班大叔,一路有勞你們了。”女子向他們作別,催他們快走。
“這次的恩情班某記住了,我們的隊伍在西域沿途中都有落腳處,日後用得著的地方,姑娘盡管開口。”他說著,拿出一塊玉佩,“這是我們班家的信物,姑娘拿著,我的朋友們見到信物就會當姑娘是我們班氏自己的人。”
“嗯。”女子接過玉佩。
班長風走上前,向隊伍,向大家道:“繼續上路吧。”
班遠風上了馬,提起馬韁繩,看了女子一眼,女子向他點了一下頭,“駕——”他在前麵帶隊,隊伍沿著前路而去,女子將金幣扔給狼王,張進冷冷地看了女子一眼。
大家上了路之後,班長風上了馬,看向前方的流沙,月光下的流沙泛著起銀白色,直鋪天際,“姑娘,千萬不要進入這片流沙,它被稱為死亡之海,進入裏麵就找不到出來的路,而且,裏麵沒有食物,沒有水,流沙咆哮,千萬不要進去啊。”
女子向流沙中看去,點了一下頭,“我記住了。”
“那姑娘保重,我們先走了。”
“保重。”
看著班長風等人離開,狼王向女子,“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
女子轉向他,“無可奉告。”
“哼,”狼王走到她的麵前,正要靠近她,女子緊握了一下手中的劍,“那你留下來的目的是?”
“金幣,”女子看著他的眼睛,“我要拿回金幣。”
“哈哈哈,你太有趣了,”狼王大笑,“你反悔?”麵具下的眼睛充滿了笑意,“反悔也無所謂,我倒想知道,你如何拿回金幣?”
“反悔?”女子反問,“難道在你的大腦裏也有承諾這樣的字眼?”
看著女子靜若秋水般的眼神和帶著恨意的神情,狼王閉了一下眼,“好像沒有。”
“見人就殺,這就是所謂的強者?”不僅是質問的口氣,連平靜的眼神中也滿是質問,“你可以這樣從我手中拿走金幣,我為什麼要信守承諾將金幣給你?”
“嗯,”狼王點頭,“你很不一樣,所以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走。”他的神情嚴肅起來,卻見女子嚴肅地向站在後方的流沙上的少年看去。
看到女子看著自己,少年退了一步,他害怕狼王的掌力,害怕被殺,更害怕脖子裏的金幣丟失,即便是丟了性命也不能丟了這枚金幣。
“你還能跑嗎?”女子向少年,狼王看向少年,這個他的宿敵,尼絕拿軍,西域裏最具高貴血統的羅布泊少主,最有威望的蒼哲老人的少主,他的目光落在他手中奇異的彎刀,那群圍攻他的狼群上除了有致命的劍氣外還有彎刀的致命傷,與同齡人相比,他的武功也算卓爾超群。
“啊?”少年驚訝,本以為女子是敵非友,想不到她卻這樣問。
女子右手抓住劍柄向少年,“走。”
“看來我不出招你是越來越囂張了。”狼王的手向她拔劍的手按去,女子一退,狼王的手還沒碰到她的手,她已經退開,拔出了劍,看到狼王被纏住,少年往前跑了去。
“爹,那一枚金幣?”走遠的班遠風禁不住問。
“是能夠解開碧落佛塔之密的金幣,”班長風若有所思,“不知道蒼哲老人現在在幹什麼?”
“碧落佛塔裏的地圖真的那麼重要嗎?”班遠風轉了一下眼睛,繼續追問,“地圖裏麵莫不是藏了寶藏?”
“比寶藏還更寶貴的東西,關乎西域人的生存。”
“什麼東西呐?這麼重要。”他退了幾步,走到父親的身邊。
“西域的地圖,從玉門關往西,直到花刺子模以西,印度河以外,直到歐洲中部,這張圖是由西漢的張騫第一次出使西域的時候開始畫的,再加上西漢的大將霍去病的軍事圖,為地圖的第一部分。”
“是那位說“匈奴未滅,何以為家”的西漢大將?”
“嗯,張騫之後,東漢的班超出使西域,其妹班昭是著名的史學家,再加上甘英等人,西域的地圖得到初步完成,後來,北匈奴被迫西遷,到頓河以西、多瑙河以東,在歐洲建立了王國,追隨到那邊的漢人將那些版圖畫在圖中,那已經是一張很大的地圖了。”
“那地圖是怎麼藏進碧落佛塔中的?”班遠風越聽越好奇,大家跟他一樣,靜靜地聽著。
“少公子,這後來啊,就得說到一把劍了。”一長老隊員趕上來,是隊伍中的楊遷。
“楊叔叔,什麼劍啊?”一說到劍,班遠風兩眼放光。
“一把很了不起的劍。”胡須花白的楊遷也是神采飛揚。
“難道比不滅還厲害嗎?”班遠風的馬緊挨著楊遷的馬,馬腳被絆,險些將他跌撞到楊遷的身上,在他的印象裏,那個負劍進入死亡之海的人和他的劍是天下第一。
“就是不滅!”
“啊?”他驚訝道,“是他!”一年前,他十四歲,親眼看到那個人用不滅擊了狼王一劍,以至於這一年來,整個天狼宮隻有夜殺一個人在西域活動,西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往來的人更多了,波斯人、漢人的隊伍也強大起來,很是活躍,經濟也得到了很大的發展,各門各派的活動也越來越頻繁。
楊遷笑了笑,放長風越笑了笑,他們都記得一年前攜劍被逼入沙漠的人,“不是他,那是大唐時的事。”
“哦,”班遠風摸了一下頭,想自己也真夠笨的,一時間竟想是那個人,他心裏太崇拜他,是把他當神人看了。
“大唐盛世,朝庭對西域的事很看重,派重臣到西域,突厥之亂,唐將蘇定方領兵西域,他身邊有一位劍客,就是不滅的主人,秦闕城,他幫助平定西域之後在西域留了很長一段時間,傳說他用易經之術探險死亡之海的大沙漠和天山的永恒之雪,找出沙中的水源,東西的商隊也是在他的幫助之下得以生存下來的,傳說他到過穆斯林的聖城,耶路撒冷,他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完成了圖,按照他的圖上所指,很多原本荒蕪的地方也有了人煙,西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才有今天的繁榮,所以這張地圖被叫做長生圖。”
“那他為什麼要把地圖藏進碧落佛塔呢?還要什麼找到三枚金幣才能取出地圖?”班遠風不解。
“倒不是他將地圖放進碧落佛塔的,是後來的人,自唐玄奘西天取經後,西域愈加繁榮,更多適合生存的地方被發現,人口越來越多,領地越來越大,西域又是東西方各國相通的樞紐,唐安史之亂後,突厥人又興起,在西域,誰得到長生圖誰就能夠得到這片天地,西域之地藏龍臥虎,五代十國之時,各門各派興起,西域大亂,為了得到長生圖各門各派殘殺不斷,從敦煌來的大月氏的後裔,鐵氏一門得到了地圖。”
“也就是那個人的一門,”班遠風聽得起勁,“這樣算來,應該是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吧。”
“哈哈,”楊遷拉了一下馬韁繩,讓馬走開一點,班遠風都快撲到他的身上了,“算是吧,”他繼續說道:“大月氏王國曾經與張騫合作共抗匈奴,得到大漢王朝的高度重視,所以在整個西域乃至西方各民族中的地位都極高,他們得到長生圖之後,便引來了各門各派的明奪暗殺,那個時候,大月氏幾經挫敗,大部分西遷,留在玉門關以內的叫小月氏,鐵氏一門英才輩出,所以人們還稱他們為大月氏,但強弩之末,終究敵眾我寡,大月氏氣數將盡,迫於無奈,也為了阻止西域再掀血雨腥風,他們將長生圖放於碧落佛塔中,自此後,人們隻知道金幣是打開碧落佛塔拿出長生圖的唯一物件,其中一枚被故事坊的人帶到中原,”
“是那位姑娘的那一枚金幣嗎?”班遠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她的那把劍是?”楊遷向右邊的班長風。
“應該是破曉沒錯。”對於江湖劍道,楊遷比他了解得更多,隻是破曉出現得這麼突然,他驚魂未定。
“破曉?”班遠風摸了一下頭,“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破曉是故事坊的鎮門之寶,當年白香鑄成兩把劍,不滅和破曉,他將破曉送給最心愛的女人,故事坊的創始人墨歌。”
班長風接過,“也就是說,那位姑娘,她的破曉和金幣都是故事坊的重要物件,她應該是故事坊的人。”
“就是那個從戰國時代開始就創建的故事坊?到現在還很出名的故事坊?”班遠風用食指和拇指托著下巴,兩眼眨巴眨巴著。
“嗯,”楊遷點了一下頭,這個時候的班遠風,“另外一枚金幣流落到江湖之中,至於最後那一枚,聽說蒼哲老人知道它的下落。”
班長風歎息了一下,“老人說被逼進死亡之海的那個人會出現,不知道老人現在在做什麼。”
班遠風接道:“對了,楊叔叔,我們的隊伍從來沒有理會這些江湖之事,你們怎麼知道這麼多?”
楊遷看著他滑溜的眼睛,皺了一下眉,笑道:“那是因為楊叔叔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啊。”
“又蒙我,”他坐直身,“那是因為我們的師祖們也想要長生圖,我們需要它,我也想要。”
“遠風,”班長風嚴肅地說道,“我們的商隊絕對不能參和到這件事中。”
“知道了,爹,不能過問江湖上的事,”班遠風低下頭,口服心裏很不服,“那萬一江湖人要惹上我們的呢?就像今天一樣。”
“遠風,”這麼多年來,為了長行的事,他們都竟可能地避開江湖上的事,“記住,永遠要將長行的事放在第一位。”
“知道了爹。”他嘟了一下嘴。
“班兄弟,我回去。”楊遷嚴肅起來,一來是他相信女子是故事坊的人,帶金幣來必有要事,再則,女子不顧自己安危,替他們脫困,他早打算返回。
“楊兄,”班長風有些為難地看著他,回去是生死大事,自己作為領導藝者,本應是自己回去,卻又身係大任,無法脫身。
“班兄弟,你忘了我的身份了,就算真的與他交手,也隻是一個劍客的宿命而已。”他說著,拿出隨身的配劍。
“嗯?”班遠風看著楊叔叔的配劍,這把他看了十多年的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劍,此刻看來鋒芒畢露,連這個他熟悉的人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下子偉岸了許多。
“我會記住你的恩情的。”班長風至誠地看著他。
“嗬,”楊遷搖了一下頭,“你從一出生就在這條東西方大道上往行,重重險阻卻從來沒有動搖過,正是因為清楚你們的目的我才留下來的,所以,這所做的,絕不是對你的恩情。”
“哈哈哈……”輕風帶著輕塵迎麵吹來,班長風笑得眼眶微微一紅,在所有人的眼裏,這一支穿行在東西方大道上的由鏢隊變成商隊的隊伍不過是攫取財富的大商隊,他們已經是最富有的商隊了,卻還堅持出生入死,不過是人心不足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