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惠妃一個人靜靜的躺在床榻上,蘇依落那一襲纖弱的側影,再次映入眼簾,不一樣的眉眼,不一樣的容顏,卻又相似的感覺,這個當真是巧合麼。出身江南,長於錦鎮,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當年在錦鎮,因為自己很少出門,所以對於鎮上的事情也並不了解。可是,如果錦鎮上當真有這樣一雙傾城傾國的尤物,怕也由不得自己了不了解了,一定早就在鎮上傳的沸沸揚揚了。
難道是她,腦海中閃過一絲奇怪的念頭,連自己都嚇了一跳。不可能,不肯能,她已經死了,死人是絕不可能複活的,一定不是。芸惠妃慌亂的擦拭著額頭上滲出的汗珠,一晃眼看見帕子上繡著的鮮血一樣的海棠,嚇得差一點叫了出來。她慌忙的將帕子扔在了地上,想要擺脫那火紅的海棠花,就像當年,自己想要擺脫那樣的夢靨一般。
進宮五年了,憑著內心的隱忍,皇上的寵愛,和自己心思縝密極深的城府,慢慢的爬上了惠妃的位置。她是踩著無數人的屍體活下來的,殺人已經不再是什麼可怕的事。其實芸惠妃自己是知道的,她皇上最寵信的妃嬪,同時也是皇上在後宮最得力的一枚棋子。因為她的無理取鬧,他對她的獨寵後宮,都可以作為他鏟除異己最完美的借口。
就像是當年驕橫尊寵的張貴妃,還不是瞬息寂滅。芸惠妃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想著,若是那個孩子還活著,現在也該有四歲了。
當年,身為貴妃娘娘的張曦在宮中驕橫尊寵,嘩然一時。剛剛進宮的王落芸處處受製。興得皇上的寵幸,才得以在宮中勉強度日。若不是,那晚皇上醉酒後對她憂傷的陳訴,她想自己應該是不會,或者是至少不會這麼快的牽扯進這腥風血雨的爭鬥。第一次知道原來位及九五的一國之君也會受製於人不得自由,第一次知道後宮之中結黨成派原來那麼重要,第一次知道原來宮闈困鬥和朝堂官宦永遠分離不開。
想過很多辦法,用過很多計謀,設過很多陷阱,可是,每一次張貴妃總能有驚無險的逃脫。她是鎮國大將軍的小女兒,是肅親王的義妹,是皇後在宮中堅實的壁壘。終於皇上想到了剛剛懷孕不久的芸惠妃。她想到了這個一心一意隻知道愛他的女子。隻是芸惠妃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晚的陳訴,他沒有醉。
芸惠妃最終狠下決心,是因為皇上醉酒後躺在他的懷裏,像一個無助的孩童,那一臉的迷茫、傷心和無奈,像一把刀子一樣狠狠地紮在她的心裏,也紮在而她的肚子裏。後宮中最老套的辦法,屢試不爽。鋪滿石階的假山上,她做足了戲份,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哭著對她撤出最後一抹笑容,然後狠狠地向下滑去。當芸惠妃看見張貴妃那一臉驚悸的時候,她的淚水伴著淒慘的笑容泛濫成河。
謀殺皇子,殘害妃嬪,善妒成性,不管皇後及滿朝文武再怎麼求情,張貴妃還是難逃一死。一尺白淩,結束了芳華的生命。三族罷官。
進宮以來,殺的第一個人竟然是自己的孩子。芸惠妃淒然的一笑,這些年來,一步一步的爬上這個位子,看著腳底下血流成河,那顆心早已麻木。為了他,就算全天都說她是妖孽,她也無所謂。
那種驚悸的感覺在消失了好久以後,終於還是回來了。當蘇依落第一次映入眼簾的時候,那顆驚慌錯亂的心,填進了滿滿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