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氣晴好,陽光溫暖,別苑的新管家來了瀟湘館,是替他們主子求親來的,求的人,是瀟湘館錦掌櫃!
那管家和氣,七娘也不好往外硬趕人,隻問道,“你們主子多大年紀?”
管家笑道,“將近而立之年!”
七娘有些意外,又是皇商又是嶺南首富的,沒想到這般年輕。
然而,
“而立之年難道仍未娶妻嗎?”
管家又笑道,“是,早年四處奔波,耽誤了娶親,現在安定下來,自然要娶妻生子。聽說貴館的掌櫃是個女子,竟將瀟湘館經營的有聲有色,十分佩服,兩人又都是商人,日後定能相處的極好。我們家主子還說,並不是貪圖瀟湘館的財產,貴館若是擔心,可提前寫好憑證,讓薄太守公證。”
不要金銀,隻要人,那就就是貪圖美色了!
七娘鳳眼挑了挑,“那你們主子知不知道我家掌櫃的已有五個月的身孕?”
管家臉色不變,“自然是知道的,我們家主子說,以後會將錦掌櫃的孩子當做自己一樣的撫養,這個七娘也無需擔心。”
對方這樣,七娘反而越發的謹慎,“你家主子年輕有為,還有這麼大的家產,那麼多年輕女子不娶,為何偏偏要求我們掌櫃的?”
“錦掌櫃的也是年輕貌美的女子,我們主子為何不能求娶?”管家麵上斂著三分笑,語氣仍舊和善。
七娘看出來了,這個管家著實是個八麵玲瓏之人,不管對方如何說,總能從容應對,態度親和,讓人送客的話都說不出來。
一個管家尚且如此,那主子便更加深不可測了。
也對,商人嘛!
但,的確不適合她們掌櫃的。
剛要開口拒絕,突然門被敲了一下,二白走進來,纖瘦的身體上,微挺的肚子格外醒目。
身後果子亦步亦趨的扶著她。
“掌櫃的!”七娘先起身恭敬的喊了一聲。
“錦掌櫃,久仰!”管家跟著起身,態度謙和恭敬。
二白點了點頭,“去告訴你們主子,這親事我同意了!”
“掌櫃的!”七娘微微一驚,脫口喊道。
“多謝錦掌櫃,老奴回去也好交差了。”管家立刻高興的道,“我們主子交代了,錦掌櫃懷著身孕,所有的事皆由我們錦府操辦,錦掌櫃隻安心養著,等著花轎上門便可!”
“好,有什麼事,你們派人來和七娘商量!”二白淡聲道。
“是、是,那老奴這就回去稟告喜訊!”
管家恭敬的道了一聲,對二白微一點頭,告辭離開。
“掌櫃的,對方來曆不明,你怎麼就同意了?”
待錦府的管家一走,七娘立刻皺眉問道。
果子也道,“小姐,你是不是想得到那院子,故意答應,然後再把他們趕出香蘇城去”
二白坐在椅子上,淡笑道,“是啊,我隻要嫁過去,那院子不就一文銀子也不用花便成了我的!”
“掌櫃的!”七娘知道二白說笑,正色道,“你到底為什麼同意?對方的底細我們都不清楚,萬一有陰謀怎麼辦?”
二白垂頭撫著肚子,抿唇笑了笑,“我說了啊,就是為了那院子!”
七娘和果子對視一眼,目中皆不解,隻道二白是開玩笑。
當初二白和藍家定親的時候,七娘也是不同意,後來才明白二白為何這樣做。
這一次,也許二白也有她的打算,她不說,七娘也不再追問。
隻等著看二白有什麼後招。
二白回到後院,見廊下金杆上空著,回頭問道,“阿鸞呢?”
“這幾日阿鸞總是飛出去,半日半日的不回來,吳媽說它定是看上対街元掌櫃家的鳥了!”果子哼聲道。
夜裏阿鸞果然精神抖擻的回來,還站在金杆上嘰哩哇啦的唱了半天的歌,果子拿著雞毛撣子敲打著金杆,凶道,“小姐要休息了,不許再鬧!”
阿鸞傲嬌的瞥她一眼,“給銀子、給銀子!”
“嗐!”果子叉腰道,“唱的那麼難聽還要銀子,你知不知羞?”
“聽了就給銀子!”阿鸞昂著頭,伸出一隻翅膀。
“給你銀子?”果子冷哼道,“我給你一棍子!”
果子說著,拿起雞毛撣子就往阿鸞翅膀上打。
阿鸞哪裏會讓她打上,一拍翅膀,掃了一下果子的頭,蹭的飛了出去。
果子頓時大怒,邊追邊喊,“今天我幹脆打死你,重新做一個鳥毛撣子!”
吳媽正走過來,看著一人一鳥在院子裏追跑,搖頭笑了一聲,端著一碗參雞湯給二白送去。
次日一早,錦府就來人了。
七娘沒想到昨天剛應了親事,今日對方就已經上門行六禮。
這也太著急了些!
緊接著納采、問名、下聘……然後成親的日子都定下來了,就在下個月初六。
據說錦府的主子看了,初六那日大吉大利,對兩家的生意都有好處。
七娘無語,果然是商人!
處處都透著貪財的本質!
這一點到還真和他們掌櫃的有些像。
之前七娘以為二白另有打算,也沒多管多問,但眼見成親的日子定了,二白那邊也沒什麼反應,七娘開始慌了,找到九娘,急急忙忙去找二白。
“掌櫃的,我總覺得這事不成,這人還沒有看過怎麼能成親,萬一是個瘸子聾子,我們找誰哭去?”七娘皺著眉道。
二白不在意的道,“我看中的是那院子,又不是他人,他什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
七娘,“……。”
轉頭對著九娘擠了擠眼。
九娘道,“七娘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們這樣著急成親,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貓膩,如今日子定了,我們更沒辦法上門去見見這錦府的主子,實在讓人擔心!”
不貪圖瀟湘館的財產,不在乎二白懷了別人的孩子,還這般殷勤周到,實在讓人不得不起疑心。
二白淡定笑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七娘見此,以為二白真的有謀算,也不再多說什麼,隻張羅著開始準備嫁妝,樣子總是要做足的。
然而,第二日,錦府便找了香蘇城裏玉蝶軒最好的繡娘和工匠來給二白量體做嫁衣、做首飾。
而且,各種補品源源不斷的送進瀟湘館。
連請帖都以瀟湘館的名義寫好了,派人發出去。
七娘看的目瞪口呆,這錦府雖然著急了些,但誠意還真令人驚訝。
若真是有什麼圖謀,也太用心了些!
香蘇城的百姓驚歎不已,隻道瀟湘館的錦掌櫃果然是個有福氣的人,就算肚子裏懷著孩子,仍然嫁了皇商首富,有人見過錦府給瀟湘館的下聘,更是咂舌,據說送聘禮的隊伍,自別苑門口一直排到瀟湘館門口。
雕銀嵌金的紅木大箱子,四人一抬,足足有三十抬。
就算是香蘇城裏富貴人家下聘有八箱聘禮,也算是撐足場麵了。
眾人又讚又羨,紛紛去瀟湘館道喜。
瀟湘館裏越發的熱鬧,每日上門賀喜的人不絕,辦喜事的氣氛也越來越濃。
為了不打擾二白休息,七娘和九娘能做主能應付的便兩個人都擋了,後院裏仍舊很清淨。
二白除了試嫁衣和鳳冠,其他時候都像是個局外人,仍舊每天睡覺的時候多,醒了便圍著火爐看會書,火爐上烤著番薯,濃鬱的香甜味散發出來,讓人從心裏感到安靜祥和。
一日日過去,眼見成親的日子就要到了,館裏的紅娘每天忙的不可開交,布置瀟湘館,迎客送往,慌亂又喜悅。
七娘心裏卻越來越沒底,到了成親的前一日,更是站不住坐不穩。
找到二白道,“掌櫃的,您有什麼打算能不能給我透個話,我這心裏實在是沒底,真到了明日,接親的轎子一來,什麼都晚了!”
二白轉頭看著窗外,進了臘月,梅花已經開了,紅彤彤的一片,更添喜氣。
“七娘,我心裏和你一樣沒底,隻是、賭一把罷了!”
午後,錦府管家親自登門,和七娘道,“我們主子體諒錦掌櫃的懷著身孕辛苦,所以明日不必起早,錦掌櫃什麼時候到錦府,什麼時候就是吉時。”
七年目光閃爍,笑了笑,“錦公子還真是體貼周到,那我替我們掌櫃的多謝公子了!”
“過了明日就是一家人了,七娘不必客氣!”管家笑道,“府裏還很忙,我就先告辭了!”
“蘇管家慢走!”
天漸漸黑下來,瀟湘館裏燈火通明,裏裏外外一片喜氣洋洋。
晚飯後,吳媽和七娘等人一起來給二白再次檢查嫁衣,首飾,和明日要用的一切事物。
吳媽既高興又擔心,拉著二白的手,剛未說話,眼淚先掉下來,忙用袖子一抹,笑道,“沒想到你剛回來,這又要出嫁了,怎麼這麼快?”
她剛見到二白的時候,二白還是個八九歲的孩子,這一晃,便要成親生子了。
九娘道,“月娘也聽到了消息,正快馬加鞭的往回趕,不知明日能不能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