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怔了一下,抬步跟在二白身後。
出了屋子,一眼便能看到亭子下的少年。
“去吧!”二白推了一下果子。
果子點了點頭,沿著回廊一路過去。
“果子!”看到少女過來,胡昊生不由的彎唇笑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果子卻下意識的將左手蜷起縮在衣袖裏,含糊道,“你來了?”
太陽已落,周圍樹影憧憧,胡昊生看了一下周圍,見沒有人,一把握住果子的手,笑道,“你總算回來了!”
果子將手抽出來,垂著頭道,
“明日我便讓館裏的紅娘去你們家退親,以後、你也不必來了!”
胡昊生一愣,“果子,你什麼意思?”
果子轉過身去,默然不語。
胡昊生臉色有些白,問道,“你在上京是不是喜歡上別的男子了?”
果子倏然轉身,“沒有,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退親?”
“我、”果子咬了咬唇,想起二白的話,將少了小指的左手放在胡昊生麵前,“看到了嗎?你以後是朝廷的官員,怎麼能娶一個有殘疾的女子?”
胡昊生皺眉,疑惑的道,“這手不是好好的?什麼殘疾?”
果子,“……,你傻子嗎?看不到嗎?”
胡昊生這才發現果子小指沒了,目光一痛,雙手將果子左手捧住,“這是怎麼回事?”
果子一下子又將手抽了回去,“別管怎麼回事,反正你看到了,你回去吧!”
“果子,你就因為這個退親啊,我不在乎的!”胡昊生憨憨的道。
果子瞪著他,“現在不在乎,以後成親了,人家一說,你就在乎了!”
“胡說!和別人有什麼關係?”胡昊生急忙道,“別說你就少了一根手指,就是少了一隻手,一條胳膊,我、我也要你!”
果子臉上騰的一紅,眼睛裏去有歡喜漫上來,支吾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胡昊生認真的道,“我們在老家的時候,我嫂嫂有一次染了瘟疫,我哥日夜不眠的照顧她,沒有半分嫌棄,才將我嫂嫂的命救回來,本來是要在一起終老的人,怎麼會嫌棄對方?”
果子眼睛變的濕潤,“可是,你就要進京做官了,我和小姐回來,不回去了!”
胡昊生道,“我已經辭了。”
“你辭了?”果子驚訝的道了一聲,皺眉問,“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進京做官,有的人一輩子都沒機會,你竟然給辭了!”
胡昊生點頭,“本來很高興,可是聽說你回來了,我就辭了。我的親人在香蘇,我的家在這裏,我、喜歡的人也在這裏,我去上京做什麼?”
果子喉中一澀,又甜又酸,頓時說不出話來。
伸手捶了一下男子的肩膀,趴在他胸口哽聲道,
“你果然是個傻子!”
胡昊生嘿嘿笑了笑,耳根紅了紅,小心的伸臂,緊緊抱住少女柔軟的身體。
等果子回來的時候,看著小丫頭白裏透紅的臉色,二白很好心的沒取笑她,隻和七娘道,
“看來,要準備嫁妝了!”
“小姐,我還沒說嫁呢!我還要跟著小姐伺候小少爺或者是小小姐長大呢!”果子抿唇道。
七娘笑了一聲,“小小姐有我們呢!你就等著做你的新娘子吧!”
果子正了臉色,“七娘,我說真的,就算我要嫁,也伺候小姐生了以後再說。”
二白撫了撫肚子,點頭道,“也好,天快冷了,明年開春,再給果子選個好日子!”
七娘應了聲,
“行,聽掌櫃的!”
二白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在瀟湘館做掌櫃的日子,每日起來吃吃睡睡,帶著果子出去逛街聽曲,除了肚子一點點變大,其他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回來後第二日便聽說雲熠年前就回香蘇了,而且已經聽從父母的意思,取了方淑。
難得雲熠走的這兩年,方淑還一直等著他。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雲熠感念方淑的癡心,沒有再拒絕。
香蘇城裏這兩年最大的變故就是君府別苑,自從君冥烈被以謀逆的罪名打入大牢後,君家在香蘇的別苑便已經封了,杜管家和別苑裏的人,包括程氏和鐵蛋,都被趕了出去。
杜管家失了勢,養小妾的事也被他老婆發現了,被趕出家,又被以前得罪過的人打的遍體鱗傷,住在破廟裏,靠乞討為生。
兩個月前,病了一場,被人發現送回家裏去,他老婆見他果真是快死了,才收留了下來。
現在病到是養好了,隻是每日不敢出門。
沒想到曾經不可一世的杜管家最後竟落了這樣的下場,不得不令人唏噓世事無常。
而程嫂帶著鐵蛋回了家,被大兒子和兒媳趕出來,聽說已經回了娘家,如今已經不在香蘇了。
後來二白出門路過那條街,去別苑門口看了看,隻見門前已經長滿了荒草,斑駁的黑漆木門上貼著已經褪了色的封條。
一陣風過,將封條刮起,打在木門上颯颯作響,和著秋風,無限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