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拔出自己腰間的青銅劍,向著眼前人揮去時,卻有人從背後猛地襲來,將匕首深深地捅入了他的心窩之中。
李牧的動作當時就一頓,他身後的人卻還還是不停,匕首差點從他的前胸透了出來。
成了。
這種傷口,就算是李牧,也不得不死!他一雙虎目睜大,喉嚨中發出“謔謔謔”的聲響,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臉上帶著憤怒與失望的表情,眼底深處甚至有了一絲絲絕望。
這絕不是因為他死了,對於戰場上的將士來說,什麼時候死,在那一場戰役中死都是有可能的,他們隻要能夠活好每一天就行。
甚至對這些人說,死在戰場上是榮耀,是他們的夙願。
但那是死在戰場上啊!死於自己人的陰謀之中,對李牧來說,是恥辱。
更何況……
他的眼睛不曾合上,身體也維持著站立的姿勢,死士們怕他還未死透,把劍直接斬下去。
身首分離。
李牧,死得不能再死。
頭顱飛了出去,落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眼中,永遠停留著一抹絕望。
他死了。
趙國,沒有救了。
這是他絕望的根源。
郭開迫不及待讓秦國看見他的誠意。
所以,當李牧死後,使者分為兩批,一批前往秦國,告訴秦王嬴政李牧已死的消息,而另一批則前往邯鄲,告訴郭開自己他的計策成功了。
考慮到邊境與秦國之間的距離,嬴政肯定是比郭開讓更早知道這一消息的。
他並不為李牧感到惋惜,這計策本來就是自己所定,如果現在再假惺惺地撒鱷魚淚,他這人不就太虛偽了?
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後,他就點點頭,傳令讓王翦準備了。
趁他病,要他命,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在趙國邊境上的王翦已經等待許久了,這段時間,趙國的軍隊同他的軍隊都按兵不動,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他每天都觀察趙國的軍隊,雖然隔的挺遠,但他們有六國最出色的斥候,越過層層防線,看趙國的動態。
這兩日,趙君的動態似有些不對,讓日曆,就算是不開戰,他們都沒有一日放棄過操練,隔著很長一段距離,打量他們的敵人,似乎在春找破綻,找到能夠打敗他們的方法。
但是最近,趙國的軍隊中人都挺慌亂,雖然不像是死了主將似的雜亂無章,卻也與平時不一樣。
李牧一時間無法確定,他們是被主將訓練得出色到了沒有人在也能令行禁止,不至於潰散成一盤散沙,還是主將沒有死,隻不過出了什麼別的事?
當秦王的使者來時,一切都有了答案,就算是王翦也不得不對已經死的李牧生出異樣的敬佩,能夠培養出這一支近乎無敵的軍隊,想來他是耗了不少心力吧?
但正是因為此,當他站在秦國的對立麵時,就必死無疑了。
王翦終於下了這些天來的第一道命令。
他道:“進攻!”
秦國的鐵騎,踏破了邯鄲城。
郭開做得太絕了,不僅殺了李牧和他的副將,甚至沒有派接替他們二人位置的人,這導致趙國的軍隊根本沒有人指揮,在王翦的軍隊衝進去時,都不知道怎麼應對。
秦國的軍隊絕對不會因為他們少了主將而手下留情,甚至下手更加凶猛,一鼓作氣,收割了大量生命,還一路攻占了數不清的城池。
也沒有過多長時間,秦國的軍隊竟然就包圍了邯鄲城,來了一出軍臨城下。
王宮內,空蕩蕩的。
原本在趙王宮內的大臣已經不見了,他們中,有一部分是看到大事不妙,協同一眾家眷逃跑了,另一部分,則是想到了李牧究竟是怎麼突然死的,被郭開提前動手除了個幹淨,還有些是忠心耿耿,見大勢已去直接殉國的,不管怎麼樣,現在的邯鄲王宮中除了郭開的人手,根本沒有人活著。
至於趙王遷?
他早已屍首分離,他的頭顱,會成為郭開獻給秦國的又一個禮物。
他自覺立了大功,以秦國的“忠臣”自居,甚至已經想到了未來在秦國坐擁封地的情景。
但是郭開能在趙國從一個小臣子做到操縱國政的大夫,自然是很有野心的一個人,他絕對不僅僅滿足於稱為秦國的諸侯,甚至還有想在秦國將他在趙國行的一套故技重施。
這人本身就□□熏心,所以他相信,這世界上就沒有男人能逃得過美人關的,據說那秦王向來不近女色,男女**十分淡薄,但他眼中,這就是好引誘的對象。
越是少接觸女人的男人,就越是缺少經驗,他敢保證,自己獻上的美人蛇能夠將嬴政迷得找不到北。
郭開怪笑了兩聲,他獻上的女人,可是現在趙國的太後啊!
趙國的太後是個胡女,讓胡女當王後,這可是戰國曆史上的又一壯舉。
由她可以推導出兩個結論,一是趙國的上一任王也很不正常,還有就是這位王後確實是國色天香。
她不僅僅是國色天香,比之趙姬,私生活要混亂不知道多少倍,傳說在趙國朝廷上出入的臣子,有超過一半都是她的入幕之賓,唯一的底線就是還沒有同自己的兒子趙王遷搞在一起,可喜可賀。
郭開相信,以趙太後的魅力,絕對能將嬴政伺候的服服帖帖,然後他便能如同在趙國一樣故技重施,為所欲為。
想到美好的未來,郭開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須。
看上去人模狗樣。
他在趙國的王宮中設了宴會,為的就是迎接嬴政以及跟著的一眾臣子。
在韓國滅國時,嬴政倒是沒有親臨現場,但是趙國到底同秦國不一樣,是秦國的死敵,他來這裏一趟,算是驗收勝利成果了。
順便,還有一件事要做。
想到這,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某人,必須要處理掉才行啊。
郭開換上了秦國的傳統服飾,在邯鄲王宮前恭恭敬敬地立著,迎接秦王的到來。
秦國的車十分龐大,但前進速度並不慢,從遠處而來,馬車的蹄子踩在地上,宛若地震一般,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響。
聽見秦國車前進的聲音,不知為什麼,郭開心中竟然咯噔一響,心頭猛地籠罩上一片陰影,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麼。
然而,在秦國封侯拜相的喜悅實在是太強烈了,竟然讓他忽視了剛才一瞬間湧上心頭的不詳。
馬車停了下來。
郭開跪拜在黃土地上,他大概學習了一下秦國的禮儀,以臣子之禮接待對方,可以說是十分卑微了。
頭不敢抬起,隻能看見黑色的靴子。
秦王年輕卻威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嬴政沉聲道:“可是郭開?”
郭開喜不自禁地回應道:“臣在。”
說時遲那時快,劍出鞘。
嬴政有一個很有趣的小習慣,尋常人隻有一把劍,而他有兩把。
當在朝廷上時,身後懸掛著代表著秦王威儀的太阿劍,但是在腰間,卻懸掛著同普通劍長度相同的轆轤劍。
太阿劍是名家所出,為十大名劍之一,然而長得過分,比起實戰,更多是作為象征而存在著的。
嬴政是從小練劍不錯,但是葉孤城對他的要求是劍術足以自保,都說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考慮到曾經出現的荊軻刺秦事件,誰知道沒有了荊軻會不會冒出其他什麼人對秦始皇行刺?
曆史上的大人物都是有很多人想要刺殺的,就比如說是希特勒一生中經曆了四十幾次暗殺,但幾乎每一次都成功躲過了。
這年代的刺殺手段同樣層出不窮,毒殺什麼的基本沒有成功的可能,但如果是武力強殺,起碼嬴政要能支撐到援軍來啊!
他現在練習雖然疏忽了,但畢竟劍術當年是葉孤城傳授的,葉孤城是什麼人啊,劍仙。
老師的不同會影響學生未來的發展,嬴政的劍術,可以說是比這年代的很多遊俠都要強了,這還是在他成年之後疏於聯係的前提下。
雖然這個假設並不存在,但嬴政的劍術,足以他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俠客了。
他剛才那一件,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劍勢居高臨下,竟然頗有葉孤城天外飛仙的□□。
他砍下郭開的頭顱就如同切豆腐一樣輕而易舉。
葉孤城在他身後頗為讚許地點點頭,剛才一劍,可以說有江湖二流高手的能力了。
對嬴政來說,相當不錯。
頭顱滾地,郭開的表情還定格在洋洋得意,看見他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即使他已經畢恭畢敬作足了臣子的姿態,但心中必定是在打壞主意。
嬴政收回自己的劍道:“此人,該殺。”
並沒有給出解釋,因為在這裏的所有秦國人都知道,郭開之前做了什麼好事。
對秦國俯首稱成的郭開,甚至比不上十分之一個對秦國不善的李牧。
前者就算是幫助了秦國都讓人鄙視,而後者雖然死於陰謀,卻是真正的英雄。
差別可大了。
接下來,應該就清點戰利品。
或者說,清掃趙國的王宮。
嬴政在來之前已經派了先行部隊,因為趙國的護衛該死的都死了,所以王宮的守衛數量已經降至於近年來最低,帶一隊人從趙王宮後繞過去,悄悄潛入,根本沒有人會發現。
要是沒有猜錯,現在趙國的王宮中應該還關著一大堆的女眷。
說來可笑,趙王遷雖然耽於淫、樂,卻沒有留下哪怕一個子嗣,後宮中空關著大量嬪妃,這些女人並不同於大臣,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算是現在,也隻是因為趙王遷有幾天沒有來找她們尋歡作樂而惴惴不安,以為她們失寵了。
籠中鳥,被高高的圍牆隔開,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一切。
這些女子該被怎麼處理也有了定論。
按照各個國家的處理方式,她們不過也就是被充作官妓罷了。
秦國的人口雖然在戰國時期還算多,相對於飛速發展的國家,卻遠遠不夠,在軍隊中的人,很多都已經要忘了女人究竟長什麼樣了。
這些女人,會成為“賞賜”。
這是戰國很不人道的一點,大部分時候,女人還是作為商品而存在的,特別是罪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