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炮給他帶來的童年記憶太深刻,現在看著兩人分明就是兩個成年人如同孩子一樣地在玩鬧啊。

不過……

葉孤城想,在發現了火、藥製造配方之後,第一個成品原來是慣炮嗎?

他這才意識到,之前他想的什麼炸、彈啊,火、銃啊,那都是杞人憂天,火、藥的配方是經過一代代摸索一代代加工才最終確定的,相比起能夠殺人的武器,研究出鞭炮煙花這些副產品反而更加簡單,更不要說所有的配比吸納在都是不確定的,想要其效果真正穩定,並且具有殺傷力還需要漫長時間的實驗,哪裏能夠一蹴而就?

火、藥才發現就能用於戰場,他想太多。

嬴政眼睛亮晶晶的,他道:“這東西是爆炸開的?”

公輸忽道:“沒錯。”

然後兩個一個製造武器,一個正在準備打仗的人一拍即合,想到一塊兒去了。

嬴政道:“這東西如果突然炸開,是不是也能讓人受傷?”

公輸忽道:“理論上是可以的。”

嬴政道:“理論上?”

公輸忽道:“我覺得其材料還有更加穩定的,其他配比方法,但是現在隻能通過大力慣讓他爆炸。”

他道:“人的身體不必地麵,是軟的,衝擊力不夠就不能爆炸。”

嬴政聽了,稍微有點失望,當然,隻是稍微一點點失望而已。

他已經影影約約地感覺到,這東西未來會起大用處。

但就算是慣炮,他能夠給它找到作用啊。

嬴政熱情道:“你剛才扔的什物,能不能量產?”

公輸忽道:“應該可以。”

因為慣炮其實超容易製作。

嬴政更高興了,他道:“你先教教研究院的人製作方法。”

然後慣炮就被用到了對匈奴的戰役上。

匈奴特別悲劇,自從秦國層出不窮地發明新武器之後,他們就成了第一批也是目前唯一一批實踐對象。

沒辦法,嬴政還是期望打閃電戰的,並不是因為秦國國力不夠,隻不過戰爭時間越短越好,既然準備打閃電戰,就要讓這些武器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其他國家的人如果提早知道了,他們的用處不就沒有這麼大了?所以必須要好好隱瞞其他國家才行啊。

但是將士又要上手啊,如果沒有親自使用過這些武器,到戰場上捅簍子怎麼辦?練習和實踐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不管怎麼說,在真正開展之前,他們都要上手試試看。

然後就在根本不可能痛山東六國有聯係的匈奴人身上嚐試了。

非常的極致。

之前戰車以及新改良弓、弩都適應良好,機械獸雖然因為不能量產無法投入大規模使用,但軍隊中留著一兩隻算是出其不意的保護。

然後匈奴方自然是死傷慘重。

為了讓小白鼠不全部死了,在讓將士熟悉了新武器之後,戰車就被收了回去,好歹沒有讓匈奴人嚇破膽,等過兩年稍微回點氣,就又來騷擾秦國邊境了。

這一次,不僅僅有超級改良版的戰車等待,還有慣炮。

沒錯,沒有名字的炮竹已經被葉孤城給定名慣炮了,畢竟是他手下的人發現的東西,不讓他取個名字實在是太過意不去。

甚至就連嬴政都覺得他老師無欲無求過頭了。

難道不是嗎,人才也好,之前的造紙術也好,這次的慣炮也好,甚至連人才都直接給他,而沒有所求任何嘉獎。

這是不正常的。

嬴政想,就好像他對俗世沒有任何留戀,心中所想的就隻有秦國。

但問題在於,葉孤城並沒有表現出對秦國過分的熱愛,要不是他還有的西門吹雪在,嬴政真的以為葉孤城要羽化登仙了。

人是不可能沒有**的。

這是他最近對西門吹雪接受度變高的根本原因。

他還是挺為自己老師考慮的,最好他能變得像人類一點就好了。

那樣的人,他們中間,應該就不會有隨著時間向後推移越來越嚴重的距離感了吧?

就好像,他的老師從來就沒有融入這個國家,這個社會一樣。

嬴政搖了搖頭,他想什麼呢。

算了,無論心中有多擔心,有多懷疑,這些矛盾點都不應該現在暴露出來。

他現在所等待的,隻是慣炮的使用效果。

匈奴的輕兵出現在秦國的邊境。

他們胯、下的馬還挺強壯,但是數量卻有限,遠遠地看,這些夥同而來的人根本說不上是一支軍隊,並不是因為他們缺少紀律,而是因為人來少。

肅殺的風吹過,幹枯的草甚至發出了“哢嚓哢嚓”的響聲。

在大旱過去後的第三年,再次爆發出了局部性的旱災,不過這次還算不錯,旱災的包涵區域隻有趙國秦國以及匈奴。

秦國不用說,鄭國渠的存在讓他們幾乎可以不管天氣如何,隻要不是讓渭水幹枯的天降災難,就不用擔心作物的生長。

但是匈奴就不這樣了。

遊牧民族,是靠著畜牧為生的,幹旱所帶來的後果,不僅是糧食短缺,還有操場減少。

到處都是幹枯的草,曾經鮮嫩多汁的青草好像就沒有生長出來似的,大批大批的牛羊因饑餓而死,當他們活不下去的時候,隻能鋌而走險,到秦國來尋找生機。

趙國,他們已經盡可能地洗劫過一遍了,但農作物欠收的他們情況甚至比匈奴人還要糟糕,就算是去燒殺搶掠也找不到什麼可以果腹的糧食。

如果不是這樣,他們能來招惹秦國?

匈奴的幾個大部落都公認,秦國現在是越來越不好惹了。

之前那奇形怪狀的兵器戰車,差點讓他們滅族。

沒有了青壯年的匈奴,怎麼可能存活下來?

雖然不知道什麼緣故,秦國上次隻攻擊了一撥就收了,而他們也小心翼翼地捂著最後的火種藏到了草原深處,如果不是天災,起碼十年他們不敢再來進犯秦國,但現在形勢危急,他們不得不行動。

行動也是死,不行動也是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胯、下的馬,是他們在幹旱之際保留下來的,最後的戰馬。

靠近秦國邊境,所有人都十分緊張,小心翼翼地盯著前麵,就怕秦國的士兵已經在等待他們。

大部分匈奴人勒馬,小隊長道:“斥候,先去一探究竟。”

五個斥候出列,向前緩慢地推進。

“沒有人。”

匈奴人鬆了一口氣,這是個好消息。

他們的人已經很少了,而且是輕兵上陣,沒有人發現才是最正常的事,但是考慮到秦國人如同鬼神一般的手段,他們也害怕,即使自己做到了最好,最隱蔽,都會被他們發現。

現在沒有秦國的士兵,他們起碼能搶劫最近的一個村子,等到搶劫完帶著物資糧食當時就跑絕對不停留。

誰不知道秦國這兩年富得流油,而他們部落近些日子剛剛減員,兩相對比之下,一個村子的存糧恐怕就能養活絕大多數人。

這次冒險,可以說是很值得了。

如果他們能成功的話。

斥候沒發現不對勁,剩下的人就放心大膽地上前,走過一個土坡,看見了嫋嫋的炊煙,這道煙讓他們喜上眉梢,仿佛已經聞到了食物噴香的味道。

仿佛已經看見了未來的成功。

輕兵是最好的選擇,領隊的匈奴人想到,最起碼,他們能避開恐怖的秦國大部隊。

秦國在北邊有駐軍,當然不是因為趙國,而是因為匈奴,即使這些年他們蜷縮在草原的最深處秦國的人也沒有撤兵,他們這次從草原深處而來,就繞過了起碼六個有秦國人駐軍的地點。

每一次都是命懸一線。

現在終於到驗證勝利成果的時候了。

他道:“衝!”

馬在飛奔。

景色都向後掠過。

沒有人在意如同刀子一般刺骨的風。

匈奴人生活在草原,從生下來就要經過風刀霜劍,大自然賦予了他們強健的體魄,而適應草原生存的基因讓他們比秦國人長得更加高大。

高大且敏捷。

他們衝向不遠處的村子,臉上的表情甚至都不屬於人類,而屬於野獸。

貪婪的豺狼虎豹。

因為渴求,所以他們會忽視一些東西。

村子明明有炊煙,為何街道上卻沒有人?

相對於這世間,未免太空曠一點了吧?

有人在暗處嘴角一勾,打了個手勢。

放!

分散在周圍的士兵從兜裏的小袋子裏拿出一小顆粒,狠狠往遠處投擲。

落點正好是馬的踢下。

“轟——”

強力的撞擊讓慣炮從內部爆炸,發出刺耳的聲響。

就好像耳邊有雷炸開。

匈奴人驚慌失措,又因為忽然在耳邊炸起的響聲,更多則是因為驚馬。

胯、下的馬受不了一點點的驚嚇,或者說,都不了來自於近距離爆炸響聲的驚嚇,這些生物被□□射時會驚慌失措,但卻不會慌亂到現在這地步。

左搖右擺,而慣炮引起的劇烈的爆炸聲還在他們耳邊作響,根本沒有停下的可能,即使騎在他們背上的都是匈奴的勇士,都是馴馬的好手,也無法在這時安撫他們的坐騎。

因為他們自己都驚慌失措。

怎麼回事?

這是什麼聲音?

是神明嗎?

是神明的懲罰?

慌亂與恐懼吞噬他們的內心。

“啊——”

第一個騎士墜於馬下。

他的馬還在瘋狂地踩踏,人的腦袋被馬蹄子踢個正好,僅僅是一蹄子就能將人置於死地。

他的腦袋連同身體,咕嚕嚕地滾遠了。

銀光一閃。

圓滾滾的頭顱被刀砍下。

第一個。

秦國士兵起哄道:“割下他的左耳。”

以務實著稱的秦國人在論功行賞時也意外地樸實,怎樣證明你殺了多少敵人,獲得了稍多功勳?

大將取首級,小兵砍耳朵。

原始而凶殘,這或許也算是這時代的特色吧?

有了第一個墜馬的人就有第二個第三的。

有的是真的被他們的馬甩了下去,有的則是一抬頭注意到了好似神人一般從天而降的秦國士兵,一愣神,就落下去了。

落下去就真的不可能活了,即使不被馬踢死,秦國人都會一刀取首級。

匈奴人的領袖目露絕望之色,如果這時候他還不知道一切都是秦國人的陰謀,那他也不要做匈奴人的小領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