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西門吹雪不是方士,但他現在沒有實體,隻是神魂,因為是神魂,所以能夠感覺到更多有形體之物感覺不到的東西,比如說他之前便知道嬴政身體中的氣很有違和感,他現在也知道,那些氣已經消失了。
所以,他應該是好了對吧?
雖然知道政包子狀態不錯,但是葉孤城的心中還存有疑竇,他知道湘君已經死了,但要是他沒有記錯的話,對方身邊還有一個小童。
回頭,卻發現有沒有小童都無所謂了。
因為他也死了。
或許是什麼咒術將兩人的命運聯係到了一起,所謂的小童不過就是湘君的附屬品罷了,因為存在這一層聯係,所以當湘君死的時候小童也悄無聲息地斷了氣。
簡直就像是巫蠱中的子母蟲一樣啊。
“算了。”葉孤城道。
“如果這胎記真的有什麼,到時候再說吧。”
更何況,他完全不覺得這胎記會有什麼不良反應。
畢竟,這是西門吹雪神魂在嬰兒身軀上留下的痕跡啊!
想到這,葉孤城回憶徹底結束,和他想得差不多,那胎記或許是西門吹雪同的神魂同對方的陰氣對抗所留下的,隻不過是一個略有些敏感的圖案罷了,這些年並沒有產生什麼不良反應。
他看著對方的表情,小孩子是一種挺容易被說服又不太容易被說服的生物,如果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會思考的小孩子帶著一股先天的野性的執拗,但是像嬴政這樣什麼都知道一些的,已經有了最基礎是非觀的,其實都還挺好說服。
或者說,很容易受到外來思想的影響。
葉孤城在嬴政心中又有迷之威信,從小時候見到葉孤城第一麵開始,就覺得這人看上去十分親切,雖然說不出個中原因,本能覺得他們認識,不僅認識,關係應該還不錯。
小孩子是沒有嬰兒時期的記憶的,這或許是本能,又或者是脖子上胎記留下的後遺症。
不管怎麼樣,因為嬴政從見到葉孤城就很喜歡他,後麵的教學工作也很順利。
說到底,他是荀子的弟子啊,還是記名的那種,趙姬雖然不關心兒子的學業,但是跟過來的秦國老仆人是關心的,不僅他們關心,趙王恢複神智過後也知道自己不能落個苛待質子的名頭,將他弄成文盲,這絕對不是好選擇。
這時候,並沒有什麼名氣,做生意也沒有像呂不韋一樣做大的葉孤城出現了,簡直就是當仁不讓的人選啊!
有人在嬴政麵前說過些風言風語,比如說葉孤城事實上沒有什麼真本事什麼的,這些無非都是用來刺激他的,奈何他對葉孤城是真崇拜,無論別人說什麼都油鹽不進。
小孩子其實是很固執的一種生物。
因為很固執,對葉孤城很信服,所以即使對儒家的興趣不是很大,但還是願意按捺心思聽人講課,隻不過他的表情看上去不是那麼乖巧罷了。
葉孤城歎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在哄孩子。
等等,看祖龍的年紀,他不就是在哄孩子嗎?
既然是哄孩子,讓他聽下去大人的話有的時候就要投其所好,葉孤城想了一下,放下儒家的經典,竟然拿了另外一冊書簡。
政包子看了,還有點躍躍欲試,他道:“這是什麼?”
可能以為葉孤城要教他商君書了。
然而葉孤城卻道:“這是我老師的著作。”
老師?嬴政在腦子裏轉了一圈,他的老師,應該是荀子?
那不是一個儒家大家?
他的表情還是挺失望的。
沒辦法,雖然荀子的言論應該與傳統的儒家經書並不一樣,但是嬴政本人就是打心底不喜歡儒家,他不喜歡那些過於高標準嚴要求的禮數,因為他並不相信人本身的自製力。
法多好了,嬴政想,隻要有法,就算是心懷惡意之輩都很容易受到懲罰,這樣他們就算是礙於法律的情麵,都不會做壞事。
因為從小的經曆,他本人是相信“人之初性本惡”的。
荀子的言論,可以說是和小孩子的認知,微妙地重合了。
或許就是因為考慮到這點,葉孤城才準備與小孩子講荀子?
普通的小孩兒在嬴政的歲數把經書吃透就已經差不多了,但嬴政不是普通孩子,他是天才啊,就算葉孤城跟他說一些並不是特別高深的道理,他都能懂得並且能舉一反三。
老師都想要這樣的學生,省心,並且教導起來很有成就感。
葉孤城道:“既然你不喜歡儒家,我就與你說說我老師的著作。”
嬴政道:“荀子,不也是儒家的嗎?”
葉孤城道:“是,也不是。”
“雖然都是儒家,但真正論學也是有區別的。”
荀子雖然是稷下學宮最後一個大家,但是在儒家老學究眼中卻不受待見,有的人甚至嘲諷他“外儒內法”。
外儒內法,作為政治概念到漢代的時候才提出,董仲舒提出之後甚至作為一種被眾人所接受的概念廣為流傳,但是在這時代,由儒生說出,就隻有不屑與侮辱了。
傳統的儒家子弟,各種意義上並不是很能看得起法家。
然而韓非同李斯成為法家的集大成者並非偶然,這與荀子的教導內容就有些關係,就比如說李斯在他手上學習帝王之術,什麼是帝王之術,等到他稱為秦相在國家實踐過後就會發現,這帝王之術,同傳統的王道還是有一點點距離的。
和之前的排斥不同,嬴政對荀子的學論接受度很高,或許是一開始對方的性惡論很戳他的好感,又或者是對方對法度還是比較重視讓他覺得儒家的人也沒有那麼不堪。
葉孤城道:“愛法是一件好事,但絕不能嚴刑峻法。”
因為做過了頭隻會暴動啊。
嬴政問了一個很有坑的問題,他道:“葉師覺得,秦國算不算嚴刑峻罰?”
葉孤層搖搖頭道:“我未在秦國長居,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他又道:“但是任何一個能夠欣欣向榮發展的國家,法都不會過度。”
雖然他從來不覺得鄰裏互相揭發是一件好事,但是在民風彪悍的秦國,這似乎不僅能被百姓接受,還能讓他們更加團結。
然而,像葉孤城這樣的人,精神是無法被輕易動搖的,結論也不是會很容易被篡改,他在跟嬴政解說的時候,竟然將此直接一躍而上登上了嚴刑峻罰的首位。
也是他唯一格外不讚同的一種。
嬴政道:“為何說它是惡法?”
說實在的,他其實覺得這條法律很不錯,甚至會降低犯罪率。
然而葉孤城卻搖搖頭道:“賣弄小權術,乃國不利之根本。”
他這話說出來,嬴政就一動不動盯著葉孤城看,因為他知道,對方要開始解釋了。
葉孤城道:“可聽說過韓國?”
嬴政點點頭。
申不害所治的國家,原本所有大臣都以忠直著稱,但好像自從申不害當政開始,趙國就陸續無人能了。
葉孤城道:“以術治代替一般的治國手段,從君臣相得變成臣子間互相猜忌,你覺得這怎麼樣?
嬴政想了想道:“自然是沒有好處。”
葉孤城道:“你可知為什麼沒有好處?”
嬴政道:“不知。”
葉孤城道:“以術治理國家無非是搬弄是非,時間短了還好,等到時間一長國家根基甚至都會被動搖”。
像是韓國,明明曾經是個忠直之士輩出的國家,好像從他們玩弄權術開始,這種人就成了傳說。
沒辦法,忠直之士是很好騙的,以前大家都這樣還好,從韓國開始玩弄權術起,這些人就成了倒黴的對象。
有的時候是對同僚發出辛辣的嘲諷,有的是在朝廷上獻計說自己的計劃,有的就是同秦國人被要求的一樣,揭發自己的周圍的人。
但這兩這也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因為秦國那是法律,而他們則是自發性的。
但葉孤城本人是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很大差別,說到底,就是一件相同的事情罷了。
韓國的權術,坑得都不是外人,是自己人。
不是很奇怪嗎?
然而嬴政並沒有說什麼,他隻是形成了一個模糊的概念,一味玩弄權術並不是好事。
至於仔細研究,那要等他長大一些再行。
葉孤城每天講得書並不多,也不過就是一個時辰罷了,對大部分正在開蒙的小童來說,這時間實在是很短。
然而葉孤城卻覺得,看太長時間書並不是一個好事,所以他將竹簡合上,竟然趕著嬴政去練劍去了。
都是要當皇帝的人,怎麼能不練劍,且不說這是君子應該掌握的技術,最重要的是,如果出了意外,他還能自保。
然而練劍的時候,葉孤城一般都不是親自指導,而是將嬴政丟給一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小童,然而同他黑黑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嬴政不喜歡叫做荊軻的黑小子,或者說是沒有理由地討厭。
但他雖然討厭荊軻,卻不討厭劍術,故而練習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的。
等他練習過後,洗去身上的汗水,換一身衣服從葉孤城的商鋪離開,一天就結束了。
雖然趙姬不是很重視他,但是吃晚飯的時候人卻還在,有老仆人服侍,也有噴香的飯菜,這應該算是嬴政少有的,熱愛的溫情時刻。
然而今天,等他回到房子時卻發現溫情時刻不見了。
趙姬不在,老仆人不在,誰都不在?
驚恐之情湧上心頭。
他們都去哪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月底求營養液[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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