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這真是一個玄而又玄的詞,陸小鳳搖頭感歎,恐怕也隻有像葉孤城西門吹雪那般驕傲寂寞的人,才能看見最頂端的風景吧?
可惜的是,陸小鳳並不想看見,因為那實在是太孤獨,太寂寞。
兩位劍客的心情似乎都很不錯,就算常年缺少表情的西門吹雪都帶著微笑,並非陸小鳳見過的譏誚笑容,他笑得很輕鬆,旁觀之人,都仿佛能被西門吹雪的笑容感染。
陸小鳳不由感歎道:“我從來沒見他笑得這麼開心過。”
花滿樓道:“因為你不是葉城主。”
好在,他們這次來的重點並非西門吹雪,而是陸小鳳與花滿樓卷入的大麻煩,葉孤城並沒有因為見到“知己”就拋棄兩朋友,而是安排他們直接進入了會客室。
他當然不讓地坐在上手,看向陸小鳳的眼神帶有顯而易見的嘲諷,葉孤城道:“看來你最近過得很不錯。”
陸小鳳隻能報以苦笑道:“你覺得我過得不錯?”
葉孤城道:“連兩條邋遢的眉毛都剃掉了,何止過得不錯?”
有關他的胡子,陸小鳳已經接收太多好奇的眼神,但他不得不說,葉孤城依舊是最狠的一個,身旁還有一個西門吹雪對他報以同樣嘲諷的笑容,傷害加成雙倍。
陸小鳳感歎道:“我真是不應該帶西門一起來。”
他道:“你們連笑起來都一模一樣,莫非這世界上的頂尖劍客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當然不可能,西門吹雪是西門吹雪,葉孤城是葉孤城。
陸小鳳道:“有關我陷入的大麻煩,你知道了多少?”
葉孤城冷笑道:“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陸小鳳心道果然,又道:“那天在珠光寶氣閣的果然是你?”
葉孤城道:“不錯。”
陸小鳳道:“你去珠光寶氣閣,可是有了什麼發現?”
葉孤城道:“我隻不過是去等一個人。”
陸小鳳道:“誰?”
葉孤城道:“公孫蘭!”
公孫蘭?
在場人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們實在是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葉孤城並不準備說實話,但也不準備全說假話,說話間七分真三分假,就算是頂聰明的陸小鳳也不會發覺有什麼不對。
陸小鳳道:“聽起來像女子的名字。”
葉孤城道:“不錯,她不僅是女子,恐怕還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陸小鳳倒吸一口冷氣,天下最美的女子,但他們卻都沒有聽說過名字,實在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陸小鳳感歎道:“那她一定是個很聰明的女人。”隻有聰明的女人,才能學會在江湖人麵前隱藏自己。
葉孤城道:“不錯,她不僅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還是一個易容大師。”
說到易容大師不得不想到司空摘星,但聯係現在的語境,陸小鳳竟然有了別的想法,他道:“莫非我見過她?”
葉孤城道:“你見沒見過他我不知道,但你一定聽說過她的名字。”
陸小鳳:“哦?”
葉孤城冷笑:“熊姥姥這個名字,想來你會很熟悉。”
陸小鳳大驚道:“她不是已經受了一整盒的暴雨梨花針?”如此嚴重的傷勢,怎麼會出現在珠光寶氣閣?
葉孤城道:“暴雨梨花針雖然不是什麼小傷,但也不是什麼大傷,隻要有武林聖藥,想要康複也是很快的。”
陸小鳳嚴肅道:“那你可是等到了她?”
葉孤城道:“不曾。”
話語間,葉城主臉上又有嘲諷之意一閃而過,他道:“但我知道,他一定會來找我。”
他說的不是公孫蘭,而是公孫蘭身後的人。
公孫蘭身後的人在幹什麼?他正在珠光寶氣閣一通亂翻。
九公子的武功很高,輕功尤甚,來去之間,同一抹白色的幽靈,來無影去無蹤,根本不是正在狂亂的霍天青可以發現的。
霍天青是一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男人,當陸小鳳等人一走,他便再也維持不住勉強的笑容,將池塘翻了個底朝天。
閻鐵珊的屍體隻被草率地收斂,而珠光寶氣閣的霍總管卻忙著拔除小池塘上搖曳的荷葉,將水抽幹,這實在是很滑稽的一件事。
九公子躲在暗處,眼神犀利,臉上也好似結了一層淡淡的冰霜。
並非他對霍總管有和成見,而是天性如此,宮九看誰,眼中都有一塊堅冰。
前提是他不犯病。
跟著九公子還能活下來的屬下無疑不機靈,從來都不會自作主張行什麼蠢事,宮九不動作,他們也靜靜地看著。
宮九道:“他在找什麼?”
屬下已經很會察言觀色,也很能分辨九公子每一句話的意圖,所以他們都知道,九公子是在自說自話,而並非想從他們那求得一個答案。
然而,即便屬下不給答案,霍天青也不打自招,他並不知道有人在暗處盯著自己,即使處於慌亂之中,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人能夠逃過自己的感知。
霍天青是一個非常自信的人,他也很有自信的資本,但這點自信,在古龍欽點的超一流高手的映襯下卻不值得一提。
這世上庸人不多,但天才也絕對不少。
霍天青見四下無人,言語便肆無忌憚不少,一邊在池塘中摸索,嘴中也不停道:“飛燕,你在哪裏?”
飛燕?
宮九眼神一動,這世界上比他更清楚金鵬王朝事情的人不算多,因為知曉這王朝存在的人本來就很少很少。
九公子幾乎是個無所不能的完人,隻要是他想知道的事,就沒有一件事不知道的。
他對自己道:“飛燕,上官飛燕。”
已是知道躲藏在池塘中的人是誰。
事情好像一下子就能串起來,葉孤城特意到珠光寶氣閣找的是上官飛燕,至於原因,多半與公孫蘭有關。
這世上幾乎沒什麼能瞞得過九公子。
他忽然又道:“那裏,最近怎麼樣。”
他這一生,狂傲至極,野心膨脹沒有邊緣,自然不會把皇帝放在眼裏,但九公子也不得不承認,他那隔了一段親緣的兄弟,雖然日理萬機,武功見不得有多好,但人卻也聰明得過分。
若不是他一時大意,想來也絕對落不得被刺殺的結局。
一說到“那裏”,下屬就不淡定了,他的話中語氣不足,低聲道:“跟丟了。”
實在是很丟臉的一件事,明明小皇帝自己受著傷,武功也不如葉城主,身邊的護衛也見不得有多高明,但偏偏就像是滑不溜秋的泥鰍,都說狡兔三窟,他何止是有三窟,十三個,三十個還差不多,才成功跟了幾天,人一晃就不見蹤影,但現在也沒有找到。
說起來,他們能找到葉城主,也是因為九公子親自出馬,這夥人中,誰敢說自己能躲過葉城主的感知,輕功比他更好?
除了九公子,就沒有人了。
宮九倒沒有多怪下屬,他對小皇帝的了解比這些人深,知道他究竟是一個多麼可怕,多麼有手腕的人,哪怕是高深莫測的九公子,有時都會猜不透皇帝的行為,也隻有南王父子才會愚蠢到膽大包天,敢對小皇帝行刺。
宮九敢說,如果他們沒有按捺不住提前動手,說不定小皇帝不會發現,因為他自己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南王敢於拉皇帝下馬的底氣究竟為何。
但他太急躁,也太打草驚蛇,或許是之前葉城主給他的打擊有點大,竟然讓南王失去了唯一值得稱道的隱忍,既然他已經露出狐狸尾巴,被抓到是遲早的事。
九公子腦筋一轉,暫時將神出鬼沒的皇帝放在一邊,而開始實打實考慮上官飛燕的事情。
宮九心裏清楚,葉城主家大業大,或許看得上金鵬王朝的財寶,但找到上官飛燕,第一目的定然是處理有關公孫蘭的事,自己的挑釁很有效果,而孤高的劍客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不接地氣。
他很聰明,並且行事不動聲色。
九公子忽然道:“公孫蘭,她的傷養得怎麼樣了。”
下屬道:“已經好了大半。”
她是以肉身接下暴雨梨花針沒錯,但奈何九公子這兒的杏林聖手實在不少,又兼之江湖人的命硬,這些日子調養下來,竟然好了大半,起碼能夠握劍,發揮超過七分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