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雙屬於絕世美人的手,他雖然沒有見多太多的美人,卻可以斷定,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比這更美更柔的手。

他視線遊移,一路向上,比手更白的,是女人的衣服,但那是截然不同的一種白,看不見塵埃與黑暗。

柔軟的胸脯被衣服包裹,再向上,則是冷若冰霜的一張臉。

看見那張臉的瞬間,守夜人就像被從上到下澆了一桶涼水,什麼邪思淫念都化為烏有,因為那張臉太美,而且是莊嚴寶相的美。

仙人身邊的捧劍仙子,怕就是這樣,美若冰霜,又淩厲得過分,稍微靠近一點,都好像會被她身上的寒氣凍成冰棍。

美則美矣,卻不可褻玩。

女人並沒有與他交流的欲望,隻是用瑩白的手指夾住玉牌,向守夜人手中一扔,沒讓他手忙腳亂地接住,落點剛剛好。

一看那塊玉牌,守夜人更加肅然起敬。

正麵刻東南西北四條龍王,反麵則是密密麻麻的銘文,南方十四條漕運線,還有少得不能再少的海運港口,有這塊牌子,怕是龍王海下的宮殿都是去的得的。

守夜人用手帕將玉牌擦幹淨,畢恭畢敬地遞過去,他眼睛隻敢盯著地麵看,萬萬不敢抬頭多看仙子一眼,天上的明月看著柔和,近了也會刺瞎人的雙眼,他隻怕仙子嫌被他碰過的玉牌太髒,不肯接過去。

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忽然一輕,玉牌已被嵐風收了回去。

沒人知道她用的是什麼功夫,守夜人迷迷糊糊想到這大抵是仙家手段,他聽說書人道有內力深厚的大俠可隔空取物,人尚且能夠做到,天上的仙子又有什麼不能。

嵐風將玉牌用絲帕包住,她當然是嫌棄守夜人的,誰知道他的手帕擦過些什麼,或許會經過城主手中的什物,怎麼著也得清理趕緊才成。

她道:“可以進城了,城主。”

葉孤城微微頷首,不出聲。

守夜人雖然生得醜陋,卻耳聰目明,仙子的話雖聽不清楚,卻也捕捉到了城主二字。

腦中不禁浮現雲階月地,瑤草琪花,想來天界竟也有城池?那是怎樣遍布仙山樓閣神霄絳闕。

守夜人又是一陣心神搖曳,最最讓他在意的,是仙子口中的“城主”。

嵐風的形象太過於冷清,像天上的明月,山林中的風,是由冰雪堆成的人物,這樣的女子,沒有男人會想她與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仿佛想象,就是一種侮辱。

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居於一室,在守夜人齷齪的思想中,那是必定要發生點什麼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為“城主”套上了身份,那定然是一位比嵐風還要美麗百倍的神仙妃子。

他腦筋轉得很快,聯想嵐風身上的衣袍,不難看出那是婢女的裝束,就算布匹是天上的錦緞編製而成,也是絕對比不上他的主人的。

光是一個身旁的婢女便能美麗至此,“城主”要是怎樣的冰清玉潔國色天香。

冰清玉潔國色天香的葉孤城從嵐風手中接過玉牌,隨意放在身旁的矮桌上,巴掌大的牌子被嵐風擦得纖塵不染,上好的白玉通透可人,握在手中便能感到陣陣寒意。

船還要向內陸駛,隻不過從海運改成了漕運,在明日第一縷熹微出現之前,他能到達落腳的宅邸。

不是什麼客棧,是白雲城置辦的院落。

人間的仙,總是不能與不入流的人相為伍的。

他還不知道自己在守夜人心中被腦補成神仙妃子,就算是知道,也不一定會有所表示。

他站得太高,也太寒冷,地上的人,很少能入葉孤城的眼。

葉孤城沉聲道:“那件事查得怎麼樣了?”

那件事?是什麼事?

嵐風卻立即反應過來道:“還不知。”

葉孤城道:“不知?”他的手指頓在劍柄上,動都不動。

指甲短且圓潤,骨節修長。

這是劍客的手。

劍客的手,向來是很穩的,哪怕停留在刃邊緣,也不會抖一下。

嵐風道:“那座島沒有名字,沒有船隻,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南海不止一座飛仙島,這裏有上百座島嶼,有的很小,小到無法住人,有的很大,大到能建立一座城。

有一座島,很奇怪,船隻行駛無法到達,隻有順著海潮隨意漂泊,才能看到它的蹤影,南海有船家有幸到過,說那裏是人間的天堂,也是人間的地獄。

葉孤城一直對南海的無名島嶼很在意,隻要是讀過陸小鳳傳奇的人,就沒法對宮九不在意,因為他實在是一個很可怕的敵人。

就算是劍仙,也要小心應對。

葉孤城道:“再查。”

船內,燈光已漸漸微弱,燈油似已將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