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既然不知道掌櫃的身份,那就肯定不知道雇傭司空摘星的原因,真正雇用他的另有其人,或許因為第一個掌櫃死了,金銘滅背後的老板對誰都不信任,被南王收買的線人也不知道,新掌櫃是為什麼而來。

夥計想了想道:“大概是沒有的。”

奪命鏢道:“大概?”敏銳地嗅到夥計話中的漏洞。

夥計作回想狀道:“他來的第一天問我們要過賬本。”

奪命鏢一聽有戲,接著問道:“他要找什麼?”

夥計道:“他問我們,上一枚帝王綠翡翠玉佩是被誰買去了。”

奪命鏢問:“誰?”

夥計大概是找到了那一段記憶,話越說越順溜,他道:“是燕子巷的吳三爺,最喜歡收集些翡翠掛飾,那枚帝王綠翡翠的價格被炒得奇高,最後還是吳三爺拿去了。”

他又道:“吳三爺這人行蹤不定,但他回京城的頭一天定然是要到鋪子裏看一看的,已經是養成幾年的老習慣。”簡直比太陽日日東升西落來得還要精準。

奪命鏢道:“你認識吳三爺?”

夥計又回答道:“德陽樓的牌子砸下來,砸死10個人,就9個都認識他。”

德陽樓是京城中很有名的一家酒樓,虎皮肉做得尤為好,吃遍全天下的陸小鳳最喜歡他家的虎皮肉,這浪子,能夠跑到七裏十八彎的小街坊裏吃麵,嗡嗡飛的蒼蠅也影響不了他的食欲;他自然也能肩披紅披風走進富麗堂皇的酒樓,點上一碟虎皮肉,再點上一壺好酒。

奪命鏢終於滿意了,他已從夥計口中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按照他的習慣,應該殺了這個沒有太多價值的年輕人,但他隻是個被雇傭的殺手,被雇傭的殺手,是不能違背雇主的意誌做多餘事,所以,他隻道:“沒有事情了,你回去吧。”

夥計很聽話,在老人這樣神秘莫測的江湖人麵前,他一向沒有說話的餘地,如果說一開始打動他的隻是財帛,那麼現在,便沒有了拒絕的餘地。

夥計走出去,他抬頭,天上有一輪明月高掛,月色涼如水。

吳三爺回到了京城,當他走進店鋪鱗次櫛比的商業區時,幾乎所有人都會對他報以善意的微笑。

這並不是因為吳三爺是個很很受人愛戴的人,他雖然和善,很健談,但讓迎麵向他走來的每一個人都對他報以微笑,確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能讓眾人這麼做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金錢!

吳三爺雖然不如霍休,是天下第一的大富豪,但他也足夠有錢,而且他的長相夠富態,又喜歡用錦衣包裹自己圓潤的身軀,在手指上,衣服上堆砌昂貴的首飾,他甚至有一件衣服,連繡紋都是金線織的。

吳三爺是個有錢人,而且他樂於展現自己的有錢,在首飾上,在衣服上,在一擲千金的豪爽氣上,有了這一切,他便會很容易變得受歡迎,也很容易變得受矚目。

他很享受被人矚目的感覺,當有人像他點頭致意時,便會頷首回禮,等他走到金銘滅時,怕是已經頷首了幾百次,幾千次。

司空摘星假扮的掌櫃已經等他多時,當吳三爺邁步進店鋪時,他臉上和氣的笑容又真誠了三分,這並不誇張,哪怕是死了的掌櫃,在見到貴客時,笑容也難免會變得更加熱忱。

這世界上是絕對不會有人討厭銀子的。

掌櫃道:“有一段時間沒見著您了,吳三爺。”

吳三爺笑道:“掌櫃可好?”他又說,“最近有什麼新奇的貨品?”

掌櫃用眼神吩咐夥計將新品放在托盤中呈上來,眼神飛快地在吳三爺腰間一掃。

不是,司空摘星暗歎一聲,他被請來偷的帝王綠翡翠玉飾並沒有被帶在身上。

掌櫃道:“怎麼沒見您前些日子才買的玉佩?”

吳三爺道:“前些日子外出時還一直戴在身上,今天回來,就少不得換一塊。”那翡翠,怕是給他放在家裏。

司空摘星眼神一閃,笑得更加真心實意了一些,但沒人能看破,他薄薄麵具後的笑臉。

今天晚上,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怕是少不得要在吳三爺的院子裏繞上一圈。

司空摘星: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他偷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