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小子叫道:“這事你怎麼知道的?”
“眾所周知,隨便一打聽就知道了。”應天運整了整衣領,繼續說道:“楊二癩子,剛才我說的還隻是你這幾年來做的壞事中的一些,你這人最壞的還是欺上瞞下,將伍善人哄得一愣一愣的,還把伍小姐脾氣慣出來了,我說你這麼個人物,給別人家當下人的,就別想著攀龍附鳳,還挺下流,平日裏還打起了伍小姐的主意,不得不說,你膽子倒是很大。”
楊盛臉色冷到了極點,道:“朋友,你今日是要和我拚命了?”
“那你是承認我說的咯?”
楊盛麵目上布滿了猙獰,道:“是,你說的都不錯,我楊盛不僅承認你說的那些事情,那個姓孫的老師和梁三都是我打的,玩一玩那些小姑娘自然也有,楊某不缺錢是因為有這幫兄弟,在這平安鎮上,還沒有誰敢欺辱我們?兄弟你好有魄力,就算是鎮上的雷公捕頭來了,也得給我點麵子,至於那個姓羅的,和老子都不敢大聲說話,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指使起我來了!”
他這話一出,那些少年們頓覺渾身熱血,手舉著武器大喝,就要衝上去打應天運三人,把柳茂嚇得腿一軟,幸虧梁三扶著,不然就跌在地上了,不過梁三嚇得臉如白蠟,一動不動。
羅捕頭也是聽得心頭火起,抽刀就要出去,旁邊的捕役輕聲道:“羅捕頭稍安勿躁,看他們還有什麼話。”
應天運也是氣憤填膺,喝道:“你就是個匪盜,到了鎮上還能橫行無忌麼?”
“哼哼,兄弟,你是不是以為我隻會打人?說句實話,我楊二癩子什麼沒見過,兩年前我殺了人,今天你犯了我大忌,兄弟們,該怎麼辦?”
一時沒人敢說話,那王家小子結結巴巴的道:“楊大哥,你……”
楊盛道:“我不求回報留在了伍家,事事順從他,把伍家打理的緊緊有條,楊某雖說不是個好人,但一心一意為他,甚至可以為他死,哪點配不上他?”
應天運道:“楊二癩子,你有多大本事?敢動我們試試!你哥哥我江湖上什麼樣的人物沒見過,就是那殺人如麻的匪徒,挖人心肝的強盜,我也不懼,更何況你這黃口小兒?”
“我不管你是誰?敢在這平安鎮如此開罪我,我也不怕和你說,今天就讓你死在這裏。”
“哦,你有這膽子麼?”應天運聽的咋舌,但心裏也不知怎麼一想,要詐他一詐,便道:“你殺過人麼?成日裏隻是帶著一群小孩子吆五喝六,做些不三不四的勾當,嚇唬人,卻真沒多大的膽子,不過是個地痞流氓人物。說句實話,爺爺都還不屑與你說話。”
那楊二癩子滿目通紅,嗷嗷直叫:“兩年前德定河死的富商就是我殺的,今天我就要讓你去見見他們。”他忽覺失言,連忙收斂神色,鄭重說道:“原本我不願意說,說出去我就會死,但大家都是兄弟,也無妨,不過他們,各位兄弟,如果事情泄露出去,我姓楊的就死定了。”
鴉雀無聲,其實意思在場不少人早就明白,楊盛是不打算讓三個人走出這裏了。
楊盛一打量,道:“話我放在這裏了,若今日哪位兄弟不想幹,站出來。”
“幹什麼……”一個紅衣小少年問道:“楊大哥,你不是要殺人吧,不,我爹說殺人要坐牢的。”
楊盛皺了皺眉頭,問道:“你要走?”
“嗯,楊大哥,我,我不敢!”
“小錢,你……”楊盛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打了個眼神,他身旁的大個子拔身而起,朝著那個小錢頭上就是一悶棍,血流滿地,在場的不少少年們都嚇呆了。
楊盛道:“兄弟們,這個人要背叛我們,該不該死?我楊盛從不曾虧待過你們,你們不動手我也不為難,隻希望你們能保密,今日就當無事發生。”
隨著一聲大喝,他手底下的護衛爪牙呼和起來,其他人也跟著起來,再不敢反對,這一喊,將那羅捕頭氣得是渾身發抖,兩眼冒出了火。
他跳將出來,叫道:“楊二癩子,你膽子可真大啊!”
另外兩個捕快也連忙各占一個位置,手裏握著刀,道:“欺男霸女的狗東西,你今日可到頭了。”
一見三個捕快出來,楊盛嚇得魂飛天外了,反而那些少年們沒多大動靜,畢竟捕快不會隨便殺人,而那些隨著楊盛的爪牙們麵如土色,再不敢動一下。
梁三笑道:“原來是後著,我明白了,你昨日去衙門幹什麼了?”
羅捕頭冷冷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楊二癩子,你今日說的我都聽得清清楚楚,你還有什麼說的,都跟我回衙門再說吧!”他本隻是殺一殺楊二癩子的勢頭,給點教訓,卻想不到還牽扯出幾條案子,還有一件未破獲的人命官司,這可是個政績機遇。
楊盛氣急敗壞,叫道:“我……我……”怪道這應天運有恃無恐,原來是羅海躲在暗處,把話都聽了去,想不到自己一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竟把這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他抽出一把刀,快步掠了過來,覷著柳茂近,抬手就刺向柳茂心口,應天運大吃一驚,連忙一擋一推,將柳茂護在身後,手臂卻被狠狠刮了一下,一聲慘叫,將不少人嚇跑了。
兩名捕快本要攔截,羅捕頭已經揮刀出去,道:“看著,不要放跑楊二癩子就行。”
那楊二癩子也練過些功夫,腳上一個騰挪,躲過羅捕頭一刀,立馬就躥到杆架子後麵,道:“羅捕頭,我剛才隻是說昏話,做不得數!”
羅海冷笑道:“昏話,我看你是動了殺心,把實話說了出來,我可都一一聽在耳朵裏,你若識相,乖乖跟我回衙門,也不讓你多受罪,免得我動手,先叫你受一頓皮肉之苦。”
這楊二癩子知道大難臨頭了,若是束手就擒,是別的倒好,便就是那件人命官司,可就不好受了,定要把自己折在裏頭。他暗自忖度著,心裏忽然一橫,抬手就把刀子紮向羅海,心道:“我先看看他如何,如果能逃走,自然最好。”話說他這人是個無賴,卻很精明,絕不讓自己吃多大虧。
羅海擒刀向外一斬一搠,就把楊二癩子這一招破了,反打他個措手不及。羅海運刀如風,楊二癩子和他鬥了幾招,不能自顧,手臂發麻,手裏的刀幾乎都飛出去了。
忽然“咻”的兩聲,楊二癩子就被兩粒石子打倒,一發打大腿,直接將他打得跪下,另一發打麵部,擦到鬢角,把耳朵刮掉一塊,血肉模糊。
羅海暗中驚異,不知何人出手,現場一片混亂,他也不知道這兩粒石子從哪裏打來的,手法如此精準,極為淩厲,絕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
“你……”楊二癩子早知道打不過羅海,又被打傷,雖然怨恨憤懣,卻也不敢多說,怕這羅海暴躁,自己又得挨頓打,隻好認命了。
可恨的是平時與他稱兄道弟,倚仗他作威作福的那些爪牙,早跑的不見人影,就聽的一些少年在那喊,還有兩個要衝過來,卻被兩個捕快攔住。
“拷了!”羅海一聲冷喝,捕快就把鐵拷給楊二癩子戴上。
應天運過來嘻嘻笑道:“怎麼樣,楊二癩子,你可服了?”
“我與你有什麼冤仇?”楊二癩子道:“梁三,你個小兔崽子,是你要陷害老子,等有機會,我不會放過你。”
那個捕快一巴掌扇過去,把楊二癩子頭都打歪了,他道:你他娘的還有什麼機會,殺了人,還想活著出來不成,你,你他媽的不是還想逃獄吧?不給你機會,一下就把你斬了。”
“瞎說什麼,帶走!”羅海道:“管賬的,還有小柳你們兩個,都跟我們去衙門一趟,老胡,你去伍善人府上,把事情說說,讓他們派人來,要好好說說這個事。”
“是。”
說到這個楊二癩子,雖然是個無賴,平日裏竟也能哄騙到那些心智未成熟的少年為他所用,究竟是成不了事,一但他被打倒,那就是樹倒猢猻散,他的那些爪牙多少是貪生怕死,跑都來不及了。這是賴不掉的人命官司,恐怕不殺頭也得吃一輩子牢飯。不過此人對那伍家小姐真正是極為周到,畢恭畢敬,對於伍小姐提出的事情無有不從,且是竭盡全力,說話也不同別人,動輒威脅或是斥罵,反而表現得如同謙謙君子,溫文爾雅,絕不激言妄語。
話分兩頭,三人在衙門待了一下午,陪縣丞大人作供詞,審訊楊二癩子。起初這楊二癩子鐵了心是不答,隻說自己信口胡謅,哪裏想到被當真了。
應天運道:“在場與你不一路的六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還有羅捕頭在,你還想抵賴麼?”
“哦?是嗎,我可不記得了,明明是你們竄通起來害我。縣丞大人,你可得為我做主。”
那縣丞卻是冷冷一笑,說道:“我們正苦於這案子沒有了結,既然羅捕頭都是親耳聽到,而且從勘察來看,凶手是你卻沒有半點可疑的地方。”
那楊二癩子道:“還請大人明查!”
縣丞哼道:“這不用你操心,知縣大人自然會看,你可知道,這事情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如今你既然認罪,再好不過,免得又讓這裏雞飛狗跳的。”
這雞飛狗跳四個字,應天運卻是聽不明白,隻因為楊二癩子所殺是個極有財富的人,找不到凶手,那富商的家人就來鬧,要求縣裏破案,但實在沒有半點線索,當初老方和雷捕頭對此也一籌莫展。
富商的家人對凶手痛恨至極,久久未能破案,更是著急,以至於遷怒衙門,先是花錢買通知縣的上級,嚴令要求他盡快破案,可就是再催,多次查訪,也沒有半點證據。搞了一個月,那個縣官大人就被莫名其妙的罷黜了。
新知縣上任才兩日,富商家裏送來禮物恭賀,先禮後兵的又提出要追查凶手,可這無厘頭的事情,豈是換個人就那麼容易水落石出的?
知縣大人知道其中幹係,隻得承諾下來,又過了半個月,還是沒半點破綻。富商的家人恨極了,一方麵雇傭那些跑江湖的查這件事情,讓人來搗亂,自己又天天來催,把整個縣衙鬧得雞飛狗跳,知縣沒有辦法,上麵有消息說要清查此案,還讓這些人協助報案,可他們隻是胡攪蠻纏,哪裏能辦案?於是知縣隻能避而不見。
可總不能這樣下去,若是讓其他人看到,消息傳了出去,堂堂府衙,卻搞得烏煙瘴氣,不僅丟了麵子,恐怕烏紗帽也不保了。
知縣大人便將衙門裏的官吏,捕役甚至公人,役人等都召集起來,要群策群力。
眾人各自說了自己的看法,但都沒有可行的解決辦法,捕頭老方說道:“依我看,隻能把這件事往上麵推了,否則案子沒有人承擔,隻能積壓了,但這夥人就像無賴一樣……大人,您看?”
知縣大人搖搖頭:“要是能如此我早就辦了。”
王同義道:“這事情太過蹊蹺,屍體被沉在水裏,船是他自己的,刀也是他自己的,當時沒有人在場,發生時正好是他的家仆替著買東西的時候,沒有人在場。”
主簿大人問道:“就那條道上有哪些人過去過,排查了嗎?”
老方搖搖頭:“那是條小路,沒什麼人過往,一頭是河,一頭是官道,來往的隻走官道,這一日來來往往的不知多少人,總不能每個人都盤問一道,而且凶手做下這個事情,肯定不會再出現了。當時駐守的和周圍住的鄉民,都說除了過路的不認識,什麼特別的和行蹤可疑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