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缺了你,我們就絕對想不到這一點似的。快走吧!”
利未·馬太消失了。沃蘭德把阿紮澤勒叫到跟前命令道:
“你馬上去他們那裏,把這件事辦妥!”
阿紮澤勒轉身離去。曬台上隻剩下了沃蘭德獨自一人。但是他的孤獨並沒有持續多久。石板上傳來腳步聲和熱烈的談話聲,卡羅維夫和河馬隨即站到沃蘭德麵前。不過,這時矮胖子河馬已經不是拿著汽油爐,而是拿著一些別的東西了:他腋下夾著一幅鑲在金鏡框裏的風景畫,胳膊上搭著一件燒毀一半的廚師白罩衫,另一隻手裏抓著一條完整的、還帶著皮和尾巴的鮭魚。卡羅維夫和河馬身上都有一股蝴焦氣味,河馬臉上還掛著煙黑,便帽的一邊已被燒壞。
“向您致敬,主公!”兩個永遠不知安寧的人高聲喧嚷著走過來,河馬還搖著手中的鮭魚。
“你們兩個不錯嘛!”沃蘭德說。
“主公,您想想看,”河馬又高興又激動地大喊著,“人們把我當作上匪啦!”
“看你拿來的這些東西,”沃蘭德看了看那幅風景畫,“你也確實是個土匪。”
“主公,您信不……”河馬用誠懇的聲音說。
“不,我不信。”沃蘭德不等他把話說完,就回答說。
“主公,我敢起誓,我作出了英勇的努力,打算盡可能把什麼東嚴都救出來,可結果呢,這不,隻救出這點東西。”
“你最好是告訴我,格裏鮑耶陀夫之家的火是怎麼著起來的?”沃蘭德問道。
卡羅維夫和河馬兩人不約而同地把眼睛向上一翻,兩手一攤,表示一無所知,而河馬則大聲說:
“無法理解!我們正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安安靜靜地吃東西……”
“猛然間——砰!砰!兩聲槍響!”卡羅維夫接著說,“我和河馬嚇壞了,趕緊朝小花園跑。見後麵有人追上來,我們又往季米裏亞澤夫大街跑!”
“但是,”河馬又接著說,“我們的責任感終於戰勝了可恥的恐懼感,我們便又返回去了!”
“啊,你們又回去了?”沃蘭德說,“那麼,當然,那座小樓就全燒光了。”
“是全燒光了!”卡羅維夫傷心地證實說,“您用詞是很中肯的,主公,也就是說,名副其實地什麼也沒留下。隻剩了一堆灰燼!”
“我闖進大會議室,”河馬描述說,“就是有圓柱的那間,主公,我指望能救出點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哎呀,真危險,總有二十次險些使我妻子——如果我真有妻子的話——當了寡婦!不過,主公,幸虧我沒有妻子,而且,我對您說,沒有妻子我倒很幸福。啊,主公,扔下單身漢的自由不要,而去套上個沉重的套包,那才不值得!”
“你又在胡扯了。”沃蘭德說。
“是,我繼續往下講,”黑貓回答說,“這不,就救出了這麼一幅風景畫。別的東西什麼都救不出來了,火苗直往我臉上撲。我又跑進庫房,救出了這條鮭魚。跑進廚房,搶出了這件罩衣。我認為,主公,我已經是盡心盡力了,說實話,我不能理解您臉上那種懷疑的表情。”
“你搶劫的時候,卡羅維夫做了些什麼?”沃蘭德間。
“我在幫助消防隊員,主公。”卡羅維夫回答,同時指了指撕破的褲子。
“啊,如果是你幫了他們,那當然就得重建一座新樓了。”
“會重建的,主公。”卡羅維夫回答說,“這一點您盡管放心。”
“嗯,好吧。那我就隻好希望新樓建得比舊樓更好嘍!”沃蘭德說。
“會是這樣的,主公。”卡羅維夫說。
“您就相信我的話吧,”黑貓補充說,“我是個真正的預言家。”
“總之,主公,我們兩個回來了,”卡羅維夫報告說,“隨時聽候您的差遣。”
沃蘭德從小凳上站起身,走到曬台邊的柱形護欄前,背對著隨從人等,獨自默默地望著遠方,望了很久。然後,他離開曬台邊,走回原處,又坐到小凳上,說:
“眼下沒有什麼差遣。你們都盡力完成了你們的事。我這裏暫時不需要你們,你們可以去休息。有一場暴風雨馬上就要到來,最後一場暴風雨,它將最終完成應該完成的一切。然後我們就可以啟程了。”
“太好了,主公。”兩名滑稽大王一起回答,隨即跑到曬台中央的圓形中心塔樓後麵,消失了。
這時,地平線上正在孕育著沃蘭德所預言的那場暴風雨,它已在積聚力量了。西方升起的大片烏雲先是遮去半個太陽,接著便把它完全這起來。曬台上頓時覺得涼爽多了。不一會兒,天色便黑了下來。
從西方襲來的這片黑暗籠罩了整個龐大城市。一座座橋梁、宮殿都不見了。一切都忽然消失,仿佛它們從來沒有在世界上存在過。一條火蛇飛速地穿過整個天空,接著一聲巨大的轟隆聲震撼了全城。又是一聲驚雷,傾盆大雨便接踵而來了。風雨如晦,黑暗中已經分辨不出沃蘭德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