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莽夫(4)(2 / 3)

秦良玉世居土司高位,與明朝官員打的交道不可勝數,怎會不清楚這些人,向來話說一半點到即止。這些人要是和你拍桌子叫板倒沒什麼,真要對你奉上馬屁或者稱兄道弟,那就要小心了,他背後保準還有把刀子。當年自己的丈夫馬千乘,就是因此死於雲陽監獄。

如今聽到姚崇文突然提到寅人的過往,她打著哈哈謙虛幾句,心裏早有了警惕之意:此人來著不善。表麵上是稱讚白杆軍,實際是在提醒自己,要認清當下形勢,不要白日做夢。如果想要以後混得風生水起,最好聽他的話。嗯,說兩麵話做兩手事,老婦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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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良玉將兒子馬祥麟叫來,引薦給姚崇文說:“姚巡撫,老婦如今年老體衰,無力衝鋒陷陣。這是老婦不成器的兒子馬祥麟,有些蠻力,也略懂用兵之道。年輕人恃勇好鬥,勞煩巡撫大人耐心教導才是。翔麟,待會兒一切聽姚巡撫布置,不得妄言推諉,知道了嗎?”

隨後,秦良玉用土語低聲說道:“皇上厚恩,咱家無以為報。記住,把金兵往死裏打。”說罷,貌似很關切地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母子連心,馬祥麟自然知道母親的用意,披風一甩,抱拳正色道:“是,母親大人。孩兒定當聽從姚巡撫安排。”

姚崇文認為,作為母親提醒兒子注意安全乃人之常情,當下也沒多想,對於秦良玉的知情識趣,他也很滿意。大明雖然嚴禁統兵大將與外臣結交,但如今叛軍就在湖廣一帶轉悠,勞資與秦良玉商量如何平滅奢安之亂,誰敢多嘴?

姚崇文說了自己以強兵直接攻擊,破敵中陣的謀劃後,並沒幹涉白杆軍的實際布陣,這事他不擅長。隻是暗中提醒馬祥麟:四川受困奢安之亂,早已無力提供本地駐軍所需錢糧輜重,白杆軍也被拖欠日久。他作為湖廣巡撫,上受皇恩下安黎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但是,如果此陣白杆軍表現的過於強勢,而日後又得了自己資助,難免授人以柄。所以,白杆軍也莫要讓他難辦才是。比如,打成個平手就是不錯的選擇。如此一來,他便有借口調動糧餉。當然,具體怎麼個打法,他相信白杆軍上下自有選擇。

馬祥麟拱手道:“石柱貧瘠,士卒苦久。有姚巡撫大義相助,定能早日平定奢安叛軍。”激動不已的模樣,讓姚崇文很滿意。但馬祥麟可不像他老爹馬千乘那般迂腐,這小子心眼活得很。對於衛隊中流傳已久的名言: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深以為然。

見姚巡撫連連點頭,一副提攜後輩的口吻繼續說教。馬祥麟心裏冷哼:白杆軍現在是皇家第一突擊營,吃皇糧的,隻是皇上還沒公布而已。要勞資聽你的話,你算那根蔥?皇上還坐在邊上喝茶,你竟然可以如此無視。皇上說的對啊,有些人,確實膽兒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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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內部也在討論此次突如其來的戰鬥。他們原本以為被押到南朝京城後,就會被砍了腦袋,結果卻被人當狗一樣養著。不僅住宿條件不錯,而且吃得也可以,但就是得憑借自己的雙手去搶。

如今南朝軍隊明明囤積大軍在門外,可以很輕鬆地將他們殺光。為何還安排百人隊進行攻擊?攻擊一方還使用的是木質器械。這不是送死嗎?那些老卒看起來勇悍,但估計已經十多年沒打過仗了,又怎會是我們的對手?捏碎他們的喉結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力氣…

幾個金軍哨兵,躲在門口臨時拖來的幾根木頭後,一邊用樹枝剔牙縫,一邊看著那幾十個正在忙碌的護士。屁股圓胸口翹,一個個還長得水靈,如果不是那裏還有幾十個明軍重騎守在周圍,非得把這些娘們拖過來好好蹂躪一番,漢人女子的滋味,想想都流口水…

一陣奇特而尖利的號聲響起,又一隊明軍列成一個大方陣走了過來。這隊明軍個子矮小,衣著與其餘明軍迥異…用破衣爛衫來形容更加合適。八分褲下,一雙雙粗糙的大腳就這麼踩在草地上,連草鞋都沒有。手裏還統一提著長木棒,這是準備去紮籬笆?

幾個年輕的金兵,指著明軍嘰嘰喳喳,嘲笑明軍連像樣的人都派不出來。另幾個上了年紀的金兵,看清對麵明軍後,臉上浮出了凝重之色,一絲驚恐慢慢在眼眸中出現。白杆軍…當年慘烈的渾河血戰,這幾個年老金兵都是親曆者。那一幕血腥的畫麵至今難忘:

白杆軍號令森嚴死戰不退,手中槍杆斷掉,他們就抱住金兵,用石頭砸用嘴巴咬,寧死不降。連大汗最精銳的正黃旗,都沒能前進一步。如果不是最後李永芳重金收買明軍投降炮手,用重炮將白杆軍陣型打亂,渾河一戰大金國必輸無疑…

白杆軍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中,馬祥麟脫掉銀甲露出一身腱子肉,似一尊鐵塔站在陣前。他手中木棒一揮直指金兵,厲聲喝道:“記住了,當年,你們的父親,你們的兄弟,都死在金兵手上。今天,要讓那幫畜生曉得,誰才是天下第一強軍!!白杆軍,聽令,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