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頓了片刻,淺飲一口茶說:“朕離京之後,經曆許多曲折之事。朕似溺水深潭,不但寒澈肌骨,更是上摸不到天下踩不到地。細細想來,乃朕恣意妄為之過。望二位告知臣工,以後當君臣一心,共匡社稷。
皇後一心向佛,朕特許皇後常住皇明寺,為我大明祈求國泰民安。朕已下令,命五軍營擇選精悍士兵守衛皇後安全。諸公切勿因此相互猜忌互相攻伐,以免耽誤要事。如無他事,二位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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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向高和韓爌拜別皇上之後,腳步蹣跚地走到了小院門口,。他們有些不甘又有些失落地看了看身後的小屋,輕輕搖了搖頭,看來皇上根本沒有和他們商議大事的想法。正欲推門而出時,孫元化叫住了兩人,把他們帶到了小院的偏房之內。
孫元化屏退左右關好門窗,屋內光線頓時暗了許多。孫元化喝口茶水順了順氣,看了看兩位在椅子上局促不安的老大人,冷笑著說:“皇上如今這般模樣,可隨了二位大人心願?”
兩人一愣,隨即開口道:“不知孫少卿此話何來?吾皇不正當如此嗎?”
孫元化猛地一拍桌子,指著兩人怒喝:“裝,你們還在裝!!皇後誤入妖教之事,你們難道就一點都不知情?請你們捫心自問,這件事上就真的清者自清?連猛如虎都能想明白的事,你們真以為皇上沒看明白,還是傅山那個妖孽沒想清楚?
皇上為何寫了個‘囚’字,那就是告訴兩位大人,皇上如今身陷囹圄,四麵楚歌。京城雖大卻如囚牢,皇上根本動彈不得!!!而更令皇上憤怒的是,這守牢之人,竟然來自皇後,來自皇家科學院!!!
朝堂那幫廢物,為了自己的利益置大明子民於不顧,將整個朝堂攪得亂七八糟,國之不國。皇上為了救萬民於水火,這才以九五之尊天子之軀,親赴險地披荊斬棘。
皇上對於黨爭心知肚明,但為了科學院能順利發展壯大,這才容忍至今。可二位大人為了排斥田爾耕及齊楚浙三黨,明知妖教動機可疑,竟然眼睜睜看著張道浚被蠱惑領兵,對皇後誤入妖教也充耳不聞。皇上這幾天反複說一句話,為惡尚有緣由;縱惡尤為可恨。”
兩位老大人聞言,身子明顯一震,卻沒有出言反駁,隻是不斷地用茶蓋輕輕刮著茶沿。本來清悅的陶瓷碰撞聲,在這黑暗狹小的偏房內,卻顯得如此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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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元化臉色陰鬱長歎一口氣,把玩著茶碗說:“朝堂之中,風骨清正未有如二君者。但在下萬萬想不到,二位為達目的,竟然用驅虎吞狼之計暗中推動朝廷黨爭。兩位或許是真的為了皇上著想,想要借此清除朝廷賊逆,可結果,卻是你們把皇上置於烈火上炙烤。
你們可知,為了一舉蕩平西大乘教,皇上暗中做了多少謀劃。結果,一切都付諸東流。如今妖教更加猖狂,參與各方也在暗中偷笑。唯獨隻有皇上,要承受你們‘為君者,將良將,友蒼黎,任忠賢,歸興國’這紀響亮的耳光!!”
葉向高把茶蓋往桌上一放,反問道:“難道不是嗎?為了天下蒼生,皇上受些許委屈又有何妨?如今,皇上正好借此清君側除妖賊,還天下太平。對此事,我二人問心無愧。皇上若要責罰,我二人絕無怨言。”
韓爌聞言也是重重點頭說:“皇上行為做事,毫無君子之風,更無君主之儀。天下大道,唯有方正一途。操勞商賈之事,親臨邊關剿除匪患,這豈是人君所為。皇上既有淩雲之誌,就更應明白,唯有先清朝堂,而後安天下黎民。此乃君主之方正也,豈容亂乎?”
孫元化氣急而笑,指著二人道:“荒謬,荒謬!!皇上自前年以來,凡事親力親為,為的便是想找到解決大明矛盾之法。皇上征蒙古,拓商道,連西洋,就是要告訴諸位臣工,把眼睛從黨爭上挪開,為大明的未來想一想,皇上不會虧待你們!!
現在倒好,有事的時候,一個個退避三舍;看到利益在前,便如餓虎撲食。兩位大人,不覺得這吃相太難看了嗎?有什麼事,不能當麵說,非得在背後動手腳?這便是你們常說的‘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