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2 / 2)

“一點兒不感到涼。她是怎麼樣殺人的?她殺的又是誰?”

“其實從其行為上看,並不能構成如此可怕的罪名,”赫伯特說道,“不過她確實為此事而受審。賈格斯先生為她辯護,也正是這次辯護使賈格斯先生出人頭地,使普魯威斯第一次知道他的大名。被害者是一位比她更有力氣的人,她們兩人發生了一場打鬥,是在一間牲畜棚裏。誰先動手打人,是否打得公平,或者是否打得不公平,這些都值得懷疑。不過打的結果是不容懷疑的,人們發現被害者是被雙手掐死的。”

“這個女人被定罪了嗎?”

“沒有定罪,她被無罪釋放——我可憐的漢德爾,我碰疼了你嗎?”

“你的動作再柔和沒有了,赫伯特。是這樣嗎?還有呢?”

“這位無罪釋放的女人和普魯威斯有過一個孩子,普魯威斯特別喜歡這個孩子。就在我剛才講到的那個晚上,那個她用雙手掐死她所妒忌的那個女人的晚上,她曾到普魯威斯的住處去過,發誓非要殺死這個孩子不可,因為這個孩子是歸她所有的,她要讓他永遠再也看不見這個孩子。然後,這個女人就消失了。現在你這條燒傷嚴重的臂膀已經紮好吊好了,弄得妥妥帖帖,還剩下這隻右手,這就更好辦了。我寧可在弱光下給你包紮,也不能在強光下包紮,因為在弱光下,那些可怕的水泡我看不清楚,我也就會穩妥地包紮。我的老兄,你沒有感到你的呼吸有些異樣嗎?你好像呼吸加速了。”

“也許是加速了,赫伯特。那個女人講話算數了嗎?”

“這就成為普魯威斯一生中最黑暗的時期,因為她真的殺了那個孩子。”

“那就是說普魯威斯認為她實現了誓言。”

“這當然了,怎麼,我的老兄,”赫伯特用驚訝的語氣答道,又一次俯下身子很近地望著我,“這都是他所說的,我再沒有其他的消息了。”

“當然是再沒有了。”

“再說,”赫伯特繼續說道,“至於他是對這孩子的媽媽好呢,還是對孩子的媽媽不好,普魯威斯可沒有說。不過,她和他曾風雨同舟、同甘共苦了四五年,就是他在這個壁爐邊所說過的。他似乎對她頗有同情之心,對她也很體諒。因為唯恐自己會被傳上法庭為殺死孩子一事作證,並因此而判她死刑,所以他躲避起來。盡管他為孩子的死十分地痛心,照他自己的話說,那時他什麼人都不見,也絕不願到庭,所以開庭審判時,關於兩個女人因妒忌相爭一案僅含糊其辭地說是為了一個叫做艾伯爾的男人。無罪釋放之後,她便消失了,他也就從此失去了孩子和孩子的媽媽。”

“我想問——”

“我的老兄,待一會兒再問,我就講完了。那個惡棍康佩生,那是個無賴當中的無賴。他當時完全知道普魯威斯避開眾人,也知道他避開眾人的原因。康佩生便以此來折磨他,逼著他幹越來越重的活,使他日子過得越來越窮。顯而易見,從昨晚的談話中可以看出普魯威斯和康佩生之間不共戴天之怨仇就是如此結下來的。”

“我想知道,”我對他說,“赫伯特,我特別想知道,他告訴你的事究竟發生於什麼時候?”

“特別想知道?讓我來想一下,我記得他是這麼說的,他說‘約摸二十年前,幾乎在我剛和康佩生搭檔時,就發生了此事’。在鄉村公墓遇到他時你幾歲?”

“我記得是七歲左右吧。”

“嗨,他說,這事發生後三四年他就遇上了你。一看到你便引起他對自己小女兒的思念,她死得那般慘,她和你的年紀差不多。”

“赫伯特,”沉默了一會兒,我匆忙地說道,“你就著窗外的光看我清楚,還是就爐火的光看我清楚?”

“就爐火的光。”赫伯特向我靠近了些答道。

“你看著我吧。”

“我是在看著你,老兄。”

“摸一摸我。”

“我是在摸,老兄。”

“你可以不必擔心,我沒有發燒,昨天的事故也沒有使我的頭腦紊亂,明白嗎?”

“是的,是的,親愛的朋友。”赫伯特說道。他審視了我一會兒後又說:“你有點兒激動,不過你很正常。”

“我不知道我很正常。我得讓你知道,我們窩藏在河邊的那個人就是埃斯苔娜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