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你這條小狗,”他一麵舔著嘴唇,一麵說道,“你這張小臉蛋倒生得肥肥的。”

從我的年齡來說,雖然我的個頭不大,體質也不強壯,但是我的臉蛋兒確實有些肥。

“他媽的,我吃不了你的臉蛋兒才怪呢,”他說著,威脅性地搖晃了一下腦袋,“我真想把你這臉蛋吃掉。”

我連忙懇切地希望他無論如何不要吃我的臉蛋兒,同時緊緊地抓住他把我按上去的那塊墓碑。這樣,一則我可以坐穩不至於摔下來,二則可以忍住眼淚不至於哭出來。

“看著我,”那人說道,“你媽媽在什麼地方?”

“在那裏,先生。”我答道。

聽了我的話,他大吃一驚,立刻拔腳就逃,跑了幾步又停下來,口過頭看了看。

“就在那裏,先生!”我心驚肉跳地向他解釋著,“那裏寫著喬其雅娜幾個字,那就是我的媽媽。”

“噢!”他說道,又跑了回來,“那麼和你媽媽葬在一起的是你的爸爸嘍?”

我答道:“一點不錯,先生,是我爸爸。那裏寫著‘已故的本教區居民’。”

“哈!”他嘟嘟噥噥、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和誰住在一起——假設我不殺你,讓你活下去,你和誰一起生活?當然,我還沒有決定究竟讓不讓你活下去。”

“我和姐姐一起生活,先生,她就是喬·葛奇裏夫人,也就是鐵匠喬·葛奇裏的妻子,先生。”

“哦,是鐵匠?”他一麵說著,一麵低下頭去看他的腿。

他憂鬱而又陰沉地看看他的腿,又看看我。這麼來回看了幾次之後,他走近我坐著的墓碑,兩手抓住我的雙肩,盡量把我的身體向後按,以使他那雙威嚴無比、咄咄逼人的眼睛緊盯著我的雙眼,似乎眼光射進了我的眼球深處,而我的兩眼隻能無可奈何地仰望著他的眼睛。

他對我說道:“仔細聽著,現在的問題是究竟讓不讓你活。我問你,你懂不懂什麼是銼子?”

“懂,先生。”

“我再問你,你懂不懂什麼是食物?”

“懂,先生。”

他每提出一個問題,便把我的身體向後按一點兒,為的是使我感到無路可走,危險迫在眼前。

“我要你給弄一把銼子來,”他把我又按了一下說,“再給我弄些吃的東西來。”說著,他又把我向後按了一下。“這兩樣東西都要拿來。”他再一次把我向後按。“你要不拿來,我就把你的心肝五髒都掏出來。”說完,他又把我向後按了一下。

我簡直怕得要命,給弄得頭暈目眩,禁不住用雙手把他緊緊抓住。我對他說:“請你大發慈悲吧,讓我的身體直起來,再這樣說不定我會吐出來,身體一直我就會聽清楚你講的究竟是什麼了。”

於是他猛力地把我一推,使我滾到地上,這一滾似乎連教堂都跳了起來,而且跳得比屋頂上麵的定風針還要高。然後,他又抓住我的兩臂,把我提到墓碑的上頭,直坐在上麵,而他卻繼續講著那些令人恐懼的話。

“明天一大清早,你要把銼子和吃的東西帶給我。你要把這些東西都送到那邊的老炮台前給我。你為我辦事,而且不透半句風聲,不露一絲痕跡,不讓任何人知道你遇到一個像我這樣的人,或者遇到過什麼人,我才會留你一條活命。要是你不給我辦事,或者你哪怕有半句話不聽我的,不論這話多麼微不足道,我一定會把你的心肝五髒挖出來,放在火上烤熟,再把它們吃掉。你要曉得,不要以為我隻是孤零零一個人,和我一塊兒正躲著一個年輕小夥子呢。你別以為我是個惡魔,和那個年輕夥伴比起來,我簡直是個天使。他正躲在那兒聽我們講話。這個年輕人還有一套奇特的秘密方法,會捉小男孩,挖出小男孩的心吃,然後再挖出肝來吃。小孩子想讓這個年輕人不知道他,想躲著年輕人都是不行的。即使小孩子鎖上了房門,睡在溫暖的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再把衣服蒙在頭上,以為自己既舒服又保險,可這青年人會輕輕地爬呀,爬呀,一直爬到小孩的床邊,把他的胸膛撕開。不過你放心,我現在花了很大的勁,已經使這個青年人不會加害你。當然,我也沒法子讓他永遠不傷害你,因為這是很難的。好了,現在你有什麼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