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國璋反唇相譏:“傅良佐臨陣逃脫,罪加一等!”

段祺瑞:“傅良佐臨陣脫逃情有可原。”

馮國璋:“陳光遠拒絕假道事出有因。”

段祺瑞:“馮玉祥為什麼賴在蒲口不去福建?為什麼敢於攔阻兵車?應該以抗命不遵論處!”

馮國璋:“馮玉祥是要調走,可用不著你操心。”

兩個人唇槍舌劍爭論一番不分勝負,段祺瑞負氣離去。段祺瑞走後,馮國璋想,如不把馮旅調開,可能會爆發直皖戰爭。如真是那樣,江蘇就會四麵受皖係夾擊。這種戰爭對北洋派是十分不利的。可是,馮旅調福建或其他地方,都可能被皖係吃掉,不如把他調到湖北,讓王占元把他保護起來。他立刻草擬一道命令交鑄印局發表。

主戰派在威逼馮國璋的同時,把矛頭直指李純。他們想用釜底抽薪的辦法瓦解直係,孤立馮國璋。李純不甘示弱,針鋒相對地跟皖係和主戰派進行電報戰。

麵對嚴酷的局勢,2月5日,馮國璋學著專製皇帝的辦法,發表了“罪己令”,令中說:

……國璋不審傅良佐之躁率而任用之,是無知人之明也;叛軍幸勝,反議弭兵,國璋徑許之是無料事之智也。……既叢罪戾於一身,敢辱高位以速謗?……念攝職出於約法,詎容輕卸仔肩?……總期大勳用集,我武維揚……當即返我初服,以謝國人,耿耿此心,願盟息壤……

“罪己令”與其說是罪己,不如說是罪人。他強硬地表示,我做總統是根據約法,不是哪個野心家可以隨隨便便推倒的。

同一天,他還發表兩道命令:一、傅良佐一案組織軍法會審,周肇祥著交高等文官懲戒委員會懲戒;二、陳光遠對援湘托故延緩,致誤湘局,著裭奪去上將銜陸軍中將,仍留督軍原職,以策後效。

這個命令發布不久,馮國璋趕忙給陳光遠發電慰勉:“璋與足下交非恒泛,無論受何種刺激,絕不容獨善以棄國家。”

其實,這是馮、段的“對等交易”,傅良佐既未判刑,陳光遠也很快官複原職。

主戰派在壓迫馮國璋的同時,積極調兵遣將。曹錕派其弟曹銳代理直隸督軍,自己動身南下,在漢口劉家園成立第一路軍總部,吳佩孚率第3師由鄂北開到鄂南;張敬堯率第7師由徐州到達漢口;施從濱安全通過浦口,坐輪船到達江西九江。北京政府還派殷鴻壽為前敵總執法官,授以七獅軍刀一柄,攜帶四十多名劊子手直抵漢口,誰敢臨陣脫逃,就將其就地正法。

大戰就要爆發,和平已成泡影!

不料,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馮玉祥在武穴發出一個震驚中外的主和通電,使大戰日期又推遲了。

馮玉祥把南北戰爭斥為無情理、無意識的不義之爭。他認為嶽州歸湖南,荊襄歸湖北,各守疆土,兩不侵犯,在此基礎上,不難解決南北爭端。他講到軍人應服從總統,總統本意是主和的,因為受了壓製才違心地頒發討伐令,因此,堅決主和才是服從總統。他請求北京政府采納他罷戰言和的意見,否則,“殺我馮玉祥以謝天下”!

這又是陸建章的傑作。馮旅由浦口到湖北後,在武穴停下來,陸建章留在軍中做幕後軍師。為了牽製主戰派,他們製訂了突擊安徽,趕走倪嗣衝的計劃。安徽弄到手,不僅陸建章有了根據地,而且長江三督可以連成一片,津浦路南段可以掌握在直係手中。馮玉祥電報發出不久,鄂皖邊境就出現了安徽討逆軍,發布了討倪檄文,公推陸建章為討逆軍司令。倪嗣衝倉皇調兵自衛,主戰派陣營一片恐慌。段祺瑞感到馮國璋比黎元洪厲害得多,於是又想發動一次政變驅馮下台,迎黎複職。可是,自己沒有軍隊,怎麼辦?他一狠心,想出一個惡毒的計劃。

這天,他把徐樹錚叫來麵授機宜。段祺瑞氣急敗壞地說:“樹錚啊,過去我悔不該沒聽你的話,現在我可知道了,馮國璋這小子笑裏藏刀,他一眨巴眼一個心眼兒,一低頭一個鬼主意,我說說不過他,鬥智鬥不過他,看來,得動點真格的了。”

徐樹錚說:“恩帥,您說吧,打算怎麼辦?”

段祺瑞歎口氣說:“唉,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我明知道是飲鴆止渴,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徐小鬼立刻明白:“哦,我猜到了,您是想請張胡子入關!恩帥,要知道請鬼容易送鬼難哪,他可是野心勃勃,將來有一天不能滿足他的願望,可就麻煩了。”

段祺瑞難過地說:“這些我都想過。可是,在這生死存亡關頭要我怎麼辦?”

徐樹錚一拍大腿說:“他媽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走一步看一步,我這就去。可是總得許給他點好處吧?”

段祺瑞說:“都交給你了,你看著辦吧。”

奉軍入關的消息立刻引起馮國璋的惶恐不安。他想,早在袁世凱當權時期,對張作霖也隻是采取“懷柔”政策,從不真正信任;現在張作霖經過多年休養生息,勢力更大了。奉軍處在北京後方,隨時對北京構成威脅,一旦入關,後果不堪設想。一年前,張勳的豆腐兵隻有五千人就把黎元洪趕下台,紅胡子可比辮子軍厲害多了。我遭驅逐或監禁的時候不遠了。太可怕了!我該怎麼辦?唯一的辦法是第二次“南巡”,這次由京漢路去湖北。可是,段祺瑞的爪牙看守太嚴,難以實現哪。

馮國璋正在焦憂萬分,幕僚送來王士珍的辭呈。馮國璋一看,頭嗡地一下漲大了,真是越渴越吃鹽。

老實人大多有強脾氣。王士珍平常不言不語,不添油不撥燈,但不等於沒有自己的看法。他因主戰派的種種惡跡天天生悶氣,鼓肚子;對馮國璋一味退讓、遷就,如下討伐令,裭奪譚浩明、王汝賢、範國璋等人勳位,都不滿。在副署討伐令時,他是看在老朋友的份兒上勉為其難的。前天,主戰派要求懲戒李純,他沒有同意;今天主戰派又逼他罷免馮玉祥,他又氣呼呼地說:“寧可不當總理,也不幹那缺德事!”段黨見他不聽話,又一次發動倒閣運動。他氣哼哼地說:“老子惹不起,躲得起!”說完,拿起腳去了天津,任你皇上二大爺叫門,他隻是不見。馮國璋被這個窩囊總理傷透了心,隻好找錢能訓代總理,於是,皖係的記分牌上又多了一分。

這天,馮國璋正在辦公。秘書長張一麟風風火火地跑進來說:“大總統,奉軍27師第33旅開到灤州,前鋒部隊到達廊坊。”

馮國璋驚訝地放下筆:“到達廊坊,誰帶來的?”

張一麟說:“張作霖的參謀長,外號叫‘小諸葛’的楊宇霆。他本人到了秦皇島,把從日本運來的兩萬七千支步槍全部劫走了!”

馮國璋一聽驚得半天不語。這是日本政府根據中日軍械借款協定運來的第一批軍火。馮國璋想用它來裝備直係,段祺瑞想用它訓練“參戰軍”。想不到狼趕的肉被狗吃了。事實上這批軍火是徐樹錚怕請不動奉軍,作為“晉見禮”奉送給張作霖的。取這批軍火的證件,是徐樹錚用當陸軍部次長時偷拿的空白信寫的。

馮國璋站起來走來走去,問:“還有什麼消息?”

張一麟說:“2月24日,京奉路上的列車全部被奉軍扣留,還在廊坊等地檢查過往旅客,造成百姓極大恐慌。”

馮國璋惡狠狠地罵道:“他媽的,老段幹的好事!”

張一麟說:“這裏有張作霖幾份通電:有解釋取走軍火的,有‘擁護元首’的,有要求罷免李純、馮玉祥的,請總統過目。更可怕的是,他要求北京政府在天壇一帶指定營房,以便奉軍進駐。”

馮國璋擔心地說:“真快啊,這不說到就到嗎?唉,仲仁哪,我真是焦頭爛額,幹不下去了。”

張一麟一聽十分震驚:“大總統,您千萬不能、不能有這種想法啊。”

馮國璋心灰意懶地說:“唉,難哪,你告訴秘書,下午通知府院全體閣員、幕僚在春藕齋開緊急會議,讓老段一定參加。”

張一麟去了。馮國璋拿起筆來寫辭職書。不一會兒,張一麟把師景雲叫來,他聽說大總統要辭職,嚇壞了,趕忙來勸說。

張一麟說:“總統啊,千萬不要辭職。您這樣做,正好中了人家的詭計呀!”

師景雲說:“總統千萬不要急躁,要冷靜對待,車到山前必有路。您不光是一國的總統,還是直係的領袖,您這杆大旗一倒,我們就沒有方向了。”

馮國璋自暴自棄地說:“唉,我願意這樣做嗎?聘卿摜了‘烏紗帽’,錢能訓吵著不再代總理,我給楊士琦去信,他嚇得連信都不回。連個總理都找不到,你讓我自己兼嗎?”

張一麟說:“難是難,可是,您一辭職不更亂套嗎?”

馮國璋抱怨道:“張作霖屯兵城外,各省督軍飛揚跋扈;張勳跟張作霖是兒女親家,主戰派看出政治行情,紛紛來電要求釋放張勳。你看,這複辟的日子還遠嗎?張勳隻帶五千辮子軍就把黎總統趕下台,我下台的日子還遠嗎?”

師景雲說:“無論如何要幹下這一屆來,中途下台那算什麼呢?”

下午,春藕齋會議開始。馮國璋向與會者介紹了當前局勢,給大家傳看了幾份電報,讓大家發表解決時局的辦法。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說話。

馮國璋用鋒利的目光盯著段祺瑞,問:“奉軍入關既無命令,又無事先通報,徐樹錚跑到奉天,奉軍就入了關,這一切你怎樣解釋?”

段祺瑞臉一紅一白,尷尬地說:“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馮國璋厲聲問:“事到如今,你說怎麼辦吧?”

段祺瑞無可奈何地說:“我……我有什麼辦法?”

有人提議:“趙爾巽先生做過東三省總督,親手‘招撫’過張作霖,讓老先生跑一趟,勸勸張作霖退兵如何?”

馮國璋說:“此路不通,趙先生已經碰壁回來了。”

有人說:“還是請段芝老疏通一下,想想辦法。”

段祺瑞說:“我也說不通。”

誰也沒有話說,“開會”成了“坐會”。

馮國璋說:“既然大家無法解決危局,隻有我本人辭職了。我這裏寫了一份辭職書,請大家過目。”說著,將辭職書遞給身邊一位閣員,這閣員隻掃了兩眼又遞給第二個;第二個連看也不看又遞給第三個……辭職書很快回到馮國璋手裏。大家麵麵相覷,鴉雀無聲,半晌才有人不痛不癢地說:“大總統還是要慎重行事。”因為,閣員大多是皖係人,皖係頭子沒定調子誰也不敢妄議。所以,會議毫無結果,大家怏怏而散。

其實,馮國璋並非真心想辭職,隻是想讓大家說一些挽留的話。當然,辭職電也沒有發出去。晚上,段祺瑞召集爪牙開秘密會議。他們圍繞著總統、總理、國會選舉和罷免李純的問題展開激烈的爭論。爭來爭去,最後作了五條決議:一、繼續給馮國璋施壓,讓他聽命於皖係;二、盡快進行參眾兩院選舉,如期改選總統,不擔“逼宮”的罪名;三、各省督軍可以發電“擁護總統”;四、脅迫馮國璋起用段芝老當總理;五、罷免李純。

從第二天起,張作霖、倪嗣衝、張懷芝、曹錕、張敬堯紛紛發電,“擁護”大總統。似乎直皖兩係又成了一家,馮國璋又是北洋派共同擁戴的大總統了。

與此同時,皖係軍閥紛紛來電“擁段組閣”。張作霖給馮國璋的電報說:“擇定總理一人,組織完全內閣,總理得人,各方同意,政令自行,切勿輕懷退誌。”意思是說:隻要你把權力交給內閣,甘心做個蓋印機關,你的總統地位可以維持下去。馮國璋回了個不軟不硬的電報:“組織強有力之內閣,自係正當辦法,可速聯合各省商定何人任總理,予當依眾議而行。若憑少數人推舉,恐各方意見不同,中央即無辦法。”意思是,你們有話直說,不要藏頭露尾,你們同意的總理,各省未必都同意。

次日,段芝貴來到公府。馮國璋自從看清他的真麵目後,對他十分冷淡。他一進門,仍像以前那樣畢恭畢敬,奴性十足。

馮國璋冷冷地問:“你來幹什麼?”

段芝貴尷尬地一笑道:“嘿嘿,大總統,我是……受命而來……”

馮國璋:“請問,受誰之命呢?”

段芝貴:“嘿嘿,督軍團。”

馮國璋:“噢,你是演紅臉兒,還是演白臉?”

段芝貴局促不安:“嘿嘿,大總統,我是您的人,心是永遠向著您的。”

馮國璋一陣大笑,說:“好吧,有話請講。”

段芝貴鼓足勇氣說:“大總統,是這樣……他們一致要求大總統還是……還是罷免秀山……”

馮國璋強壓怒火,挑釁地問:“我要是不服從呢?”

段芝貴皮笑肉不笑地說:“嘿嘿,大總統,我勸您還是……權衡一下吧,何必因小失大呢?現在,別的事都解決了,隻剩下段芝泉出山和罷免李純兩件事了,大總統隻要隨和一點兒,就都解決了,大總統還是大家擁戴的大總統,這種順理成章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他的話軟中有硬,柔中有剛,有威脅,有利誘,也有訛詐。把個馮國璋氣得七竅生煙。別的都可以考慮,唯獨罷免李純他不能考慮。因為,李純是直係的象征,是直係的基石,李純一罷官,直係就土崩瓦解了。馮國璋一字一板地說:“段芝貴!你們所說的‘權衡’,我權衡過了,你們所說的‘因小失大’我想過了,大不了我不做總統。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別的事都可以商量,唯獨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總統沒有罷免督軍的權力,如果有,我罷免的不是秀山,而是張作霖!因為秀山主和沒有罪,有罪的是擅自進兵、威脅總統的人!”

段芝貴如芒在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說:“要不這樣吧,秀山經常有病請假,讓他安心休息,讓盧永祥代他當幾天督軍如何?”

馮國璋冷冷一笑:“那好啊,我今天就打電報讓他銷假視事。”

段芝貴又賠著小心說:“要不這樣,讓秀山出任參謀總長好了,這個職位可不小。”

馮國璋笑道:“噢?哈哈,那你們不賠本兒了嗎?”

段芝貴說:“大總統,張雨亭有話,說文的不行來武的,到那時悔之晚矣!”

馮國璋說:“那好啊,你告訴張作霖,讓他出兵去打秀山好了,不要逼我下一道違心的命令!”

這一席話,張一麟、師景雲在門外都聽到了。段芝貴一走,他們跑進來,高興地說:“大總統,頂得好,以後就這樣!”

3月12日,馮國璋接到下屬報告:張作霖、徐樹錚聯合宣布,在離京五十裏的軍糧城設立了“關內奉軍司令部”,張作霖自兼總司令,徐樹錚以副司令代行總司令職權。同時,皖係極端頑固分子倪嗣衝來天津活動,徐樹錚偕同張作霖的秘書長楊宇霆也來到天津,研究擁段組閣問題,十五省、三特區的北洋軍閥,包括長江三督在內又聯名通電,請求馮國璋恢複段內閣。正在這一日三驚之際,北洋軍占領嶽州,進行燒殺搶掠的消息傳來,馮國璋倒吸一口涼氣,最後的一點鬥爭勇氣也嚇得不翼而飛。

馮國璋召集心腹幕僚開會,研究段祺瑞複職問題。會議拖拖拉拉開了幾個鍾頭,大家唉聲歎氣,想不出別的辦法。要麼讓段祺瑞複職,要麼全體下台,最後,在兩條道路之中選擇了前者。

這天,馮國璋把段祺瑞召到公府,低聲下氣地說:“芝泉啊,當前的情況你看清楚了:聘卿兄脫袍掛冠而去,卓臣(錢能訓)天天吵著不再代總理。前方連連告捷,老弟眾望所歸,我看你還是出山吧。”

段祺瑞推辭說:“華甫兄,你就別逼我了,我早說過,我無意於此,我隻是憂國憂民而已。”

馮國璋說:“是不是還生愚兄的氣呀?芝泉哪,咱們爭爭吵吵都不是為了個人,都是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功名利祿都是身外之物,誰也帶不走,咱們隻有一個心眼兒,把國家治理好,上對得起祖先,下對得起臣民。愚兄過去多有冒犯,望賢弟海涵,以後你放心,你我二人一定同生死,共禍福,皇天在上,耿耿此心!”

馮國璋看到前方節節“勝利”,主戰派日益強大,各督軍又傾心於段,連長江三督也都委曲求全,自己的命運捏在人家手心裏,總統能不能當下去,全憑段祺瑞一句話。在人屋簷下,怎敢不低頭?一忍百忍吧。

段祺瑞說:“華甫兄,您言重了。我哪能生仁兄的氣?意見向背是常有的事,今後還可能發生。不過,兄弟兩次組閣,兩次不得善終,我傷透心了。所以,不想再有第三次了。”

馮國璋一聽,笑道:“哈哈,老弟多慮了,吃一塹長一智,那樣的事不會發生了。”

段祺瑞:“華甫兄,容我好好考慮考慮,再答複你。”

馮國璋:“也好,我靜候佳音。”

第二天,馮國璋又收到不少措辭強硬的電報。甚至有人放風說:再不批準段祺瑞複職,就把馮國璋搞掉。馮國璋如坐針氈,天天打電話催問段祺瑞。

幾天後,段祺瑞派人送來一封密件。馮國璋拆開一看,是段祺瑞複職的五個條件,要馮國璋簽署意見。這五條是:

一、參陸辦遷回國務院,由靳雲鵬代師景雲擔任參陸辦主任;二、國務院一切決議,總統不得擅改一字;三、閣員由總理選定,不必征求總統意見;四、公府秘書長由總理推薦;五、中央(指總統)致各省的電報須由院方核發。

馮國璋沒看完就氣炸了肺,惡狠狠地罵道:“渾蛋!這是敲竹杠,這是城下之盟!不,我不答應,我死也不答應!”他怒不可遏,在地上走來走去。走著走著,腳步越來越慢,最後慢慢停在桌前。他痛苦地想:我的出路在哪裏?在哪裏呀?我兩次想出京,兩次受阻。我猶如困在孤島,龍擱淺灘,前後左右、上上下下都是人家的人,跳來跳去跳不出人家的手心。潛行出京?名聲不好;帶軍隊硬拚一下?會留下千古罵名。馮國璋哭了,無聲地哭了。他感到天變小,地變窄,呼吸困難,這房間再也不那麼明亮、寬敞,簡直是一座活地獄!他拿過筆,哆哆嗦嗦在條件上簽上“馮國璋”三個字,身子僵臥在沙發上,兩行熱淚溢出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