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氣若遊絲,一直昏迷不醒,最要命的是無論太醫開什麼藥,灌到嘴邊便全溢了出來,竟是一點兒也沒法灌下去的。太醫皺著眉頭,心裏急啊!他開的方子都沒有問題,可是病人不配合,要他如何是好?想想趙雲徹的神情,再這樣拖延下去,隻怕這脖子上的腦袋可真是要保不住了!
太醫一臉焦慮地向明言正求助:“明侯,您瞧這情形……該如何是好?”
明玉看似高熱昏迷,其實說到底卻還是心病。常言道心病還需心藥醫。明言正看了看坐在床前的孟瑾瑜,走過去朝他說道:“孟賢侄,你既來看小玉,就好好陪她一會兒吧,你同她說說話,興許她能聽見。”說著,揮了揮手,讓房裏的其他人都一起出去。
這是明玉的閨房,從前他也曾來過這裏,還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明玉親自下廚給他做了一頓“大餐”,笑吟吟地喊他師傅。如今再來,屋裏的擺設依舊同從前一般,那把他去金工坊為她定製的挽月弓也仍放在案頭,物是人非,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孟瑾瑜握著明玉的手,看著她憔悴的麵容,不由想起幾個月前兩人在西江的情形,那時候他們雖麵臨許多困難,卻相扶相持,如今,回到了京城,他卻讓她處於如此的境地。
明玉的手涼涼的,手心裏全是汗,再摸她的額頭,卻是滾燙。
“小玉,我記得你曾同我說過,任何事情都會有解決的辦法,隻要我們兩個人心意相通,便沒有什麼能將我們分開。你還記得嗎?”
昏睡中的明玉似乎聽到了孟瑾瑜說話的聲音,手指微微動了動,孟瑾瑜立刻便感受到了。像是受到了鼓勵一般,孟瑾瑜繼續說下去:“不論皇上的旨意如何,我都不會娶藍雙,這幾日我將我們在西江抗災、救治瘟疫的事情寫成簡報,打算分給朝中一些言官,讓他們再向皇上進諫,還有明侯這邊,他也一定會幫我們的,還有皇後,如果她能說服太後……”
原來他說一定會有辦法並不是單純說說,他想要留住明玉。當她執意離去的時候,孟瑾瑜的心宛若刀割,可是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做到,沒做到的事他無法輕易許諾。他有些懊悔,若一早就告訴明玉這些,是不是她就能抱著希望留下來,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病得奄奄一息。男兒如孟瑾瑜,此時也不禁落下淚來。
“小玉,我們還有一輩子要走,我對你許過的諾言一定都會做到的。隻是,你要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
明玉的手又動了動,嘴唇也微微翕動,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孟瑾瑜趕忙將太醫留下的那碗藥端過來,將小玉稍稍扶起了一些,喂她喝藥。
可是情況還是不佳,雖然第一口下去了一些,但是還是有不少溢了出來,若是如此,一碗藥下去,隻要大半還是要浪費。
孟瑾瑜想了想,自己端起藥碗喝了一口,之後將要緩緩地哺入明玉的口中,雙唇相貼,感受到她的溫度,令孟瑾瑜不由輕顫,這些日子的焦慮、擔憂和想念都在此刻融在了一起。一口哺完,竟是一滴也沒漏,盡數都被明玉和了下去,見這法子奏效,孟瑾瑜趕忙繼續喂她第二口。就這樣一口一口喂著,小半個時辰之後,一碗藥已經被明玉全喝了下去。
太醫和明言正再進來的時候驚呆不已,太醫愣愣問道:“孟……孟大人,你到底是使了什麼法子讓九小姐喝藥的?”孟瑾瑜隻低頭笑了笑,卻並不答。此事不足為外人道也。明言正的心這時才算是放下了,看來,隻有孟瑾瑜才是明玉的良藥啊!
此時的朝堂也不甚太平,北疆人在墨瀾山一帶滋擾百姓,北疆的待齊將軍甚至還帶了一股軍隊駐紮在墨瀾山邊,大有蠢蠢欲動之勢。趙雲徹得到奏報後,便與朝臣商議該如何解決。朝中大臣分為兩派,一派覺得北疆人此舉還不明白他的具體目的是什麼,不如先當不知道,暗中監視,按兵不動,待到他們有了異動,再做打算;另一派則覺得北疆人生性好戰,身體裏流動的就是侵略的血液,雖然之前因為白羽軍的征戰安分了一段時日,可現在大楚換了新帝,白羽軍也換了主帥,他們一定是想趁新帝根基未穩,先做試探,之後必有大舉進攻之勢,這一派以兩朝元老左相王宗元為首,他們認為應該出征討伐,彰顯大楚國威。
趙雲徹登基不久,雖勵精圖治,可畢竟還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政績,朝中有些老臣對他也並不服氣。這一次對他來說,雖是件頭疼的事,但卻同時也是機遇。
退朝後,明玫說擔心妹妹,想回府去看看明玉,趙雲徹樂得相陪,便命範全備了車馬,兩人換上了便服,一同出宮往明府去了。路上,明玫見趙雲徹雙眉緊鎖,便伸出手用掌心輕輕撫著他的雙眉,溫熱的手掌溫度令趙雲徹心中的愁緒稍稍減淡,他轉過頭,迎麵是明玫關切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