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拍拍屁股,氣道:“呸,就會欺負咱們小老百姓,有本事跟官大爺橫去呀!”
小九笑道:“有本事你當著他們的麵罵呀!”
小吉見小九取笑自己,漲紅了臉道:“九哥,你要是晚些出手,你瞧我一拳一個,定打得他們……”
“滿地找牙!”兩人同時說道。
“你就滿地找牙吧。”小九衣帶裏甩出一把鑰匙扔給小吉,“自己去藥櫃找傷藥敷上吧,要不了你的命,也夠你疼上幾日,下次記得,再遇上比自己強的、狠的,打不過就逃,逃不了,那至少也學著藏起來,否則,吃虧的是自己。”
這世上過日子最不易的便是小百姓,這兩年小九經營酒鋪,在這裏摸爬滾打,他明白,雞蛋碰石頭,吃虧的那隻會是雞蛋。有時候不強出頭,委曲求全一些,才能保護自己。
更何況,這酒鋪裏,並不隻有他一個人。
小九將酒窖的男人帶到了自己屋裏,他沒有告訴小吉和老白任何一人自己救了一個身份不明還身受重傷的人。
男人的身上除了箭傷,還有幾處淩亂的傷痕。也許是失血過多,也許是疲憊不支,他暈了過去。小九藥櫃裏倒是備有一些治外傷的藥,隻是這男人傷得太重,傷藥也不過是權宜之計,要救他性命還需得一些時日的調理。小九不知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氣度不凡,身著錦衣華服,遭遇劫難也定是有緣故的。
自打小九將這男子救下,老白和小吉便覺得九哥變得有些奇怪。後院的屋門總是關得緊緊,不準任何人進去。雖老白他們不敢違逆小九,可心裏卻是癢癢,不知小九屋裏到底藏了什麼。還是小吉膽大,一天晚上借故說天涼難眠要去小九那裏借床棉被,小九早看出他們倆的心思,也不多言,隻開了窗戶,扔了一條棉被出去。還道:“被子給你,隻是男子漢血氣方剛的,這才九月的天,便要蓋棉被,小吉,你的身子,有些虛啊……”小吉哭笑不得。
受傷的男子倚在床上,剛才的動靜他也聽到了,這兩日他住在這裏,本擔心那些官兵還會折返,但一直未來,心知他們一定是被他的部下騙過,誤以為他已經葬身在湍急的岷江之中。如此,他倒是不用怕連累了這酒鋪的三個無辜之人了。
小九端起桌上的雞湯喂男子喝,男子瞧著雞湯上浮起的油,不禁皺皺眉頭。小九道:“你流了那麼多血,就別嫌這嫌那了,這可是我今早讓老白剛殺的雞,你若不喝,我可自己喝了。”男子知道小九是好意,說道:“在下並非嫌棄,多謝小兄弟。當日你不僅出手相救,還留我在這裏,為我療傷,此恩此德,我銘記於心,將來……將來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報此大恩。”
“別說什麼報恩不報恩了,我救你,不過是一時興起,又不是等著你來報答的。”小九舀了一勺雞湯喂到他的嘴裏。小九說的倒是實情,當初救人,一半是因為心有不忍,一半是因為憎惡官差的仗勢欺人,至於救下了,以後的事,他壓根沒考慮過。
“我在這裏住了兩日,還不知小兄弟姓名。”男子問道。
“我排行第九,小吉和老白都叫我九哥,你也可以跟他們一樣叫我,或是叫我小九也可以。”
男子清俊的眉目露出一絲笑意,說:“瞧你年紀輕輕,怎麼他們反倒叫你哥呢?”
老白的確比小九年長,當初他舉目無親,是小九收留了他,他雖虛長兩歲,心中卻一直敬重小九,也不管這歲數之差,隻是喚他九哥。而小吉,是被人牙子販賣的童仆,在外受了不少苦,原先被賣到馬房當小廝,因犯了事被主人家責打,趕了出來,也是小九將他帶回來的。在千杯居,沒有主仆,沒有尊卑,三人親如兄弟一般。
小九反問:“那你呢?你有名字嗎?我總不能總是你啊你啊這麼喊吧。”
男子略略沉吟,答道:“在下名叫雲徹。”
雲徹住在酒鋪並非一日兩日,總是瞞不過老白和小吉兩個。隻是當小吉有天實在忍不住趁小九不在的時候上房揭瓦,看見裏麵竟是一個麵容清俊的男子時,他有些驚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