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我家小柳經常說，趙局長對她特關照。真的很感謝，趙局。”李勇軍認真扮演他應屁蟲的角色，說話不大實事求是。
“說實話，我覺得沒怎麼關照你。倒是在辦公室的時候，你把自己該做的事情都做得很好，那是對我工作最大的支持。我應該感謝你才對。”我這樣說也不完全是客氣。
“趙局真會說話。把工作幹好，那是我應該做的。以後還要領導多多關照。”小柳說話甜膩膩的，笑容也嫵媚。我懷疑過去把她看作中性人毛病出在我身上。不過她所說的“以後還要領導多多關照”很讓我費尋思，聽起來好像是有什麼具體的企圖。我自然而然把小柳登門拜訪和曹局長說的要推薦提拔她聯係到了一起，我心裏就有些不自在。
“感謝也罷，關照也罷，我們本來就是一個單位的同事，一家人一樣。你到我家來拿東西是不對的。咱先說好，你們一會兒走的時候，帶來的東西原封不動拿走。否則以後不許再登我家門。”我故意拉下臉來，十分嚴肅地說。我真的不願意讓他們覺得我是貪小便宜的人，從而小瞧了我。何況這位小柳還跟曹局長有一點兒說不清楚，這裏麵的關係想起來就有些微妙。
“趙局，您這樣說還真讓我有點兒坐不住。您說哪裏的話，好像我們倆口子是來給您行賄似的！不就是一年到頭了，給您拿來兩瓶酒，一條煙，最多是人之常情罷了。您讓嫂子評評這個理，看我這樣做有錯沒錯？”小柳在我家內部尋找同盟軍，對著秦秀麗臉上笑出了一朵花兒。
“就是就是。沒啥沒啥。”我老婆果然小市民，輕而易舉就被這小女人拿下。
“曹局長也是多年關照我。我給他拿的禮物跟給您的一樣。他也不能拒絕。李勇軍你說是不是？”小柳這樣說有點兒仗勢欺人的意思，但我即使有小小不言的惱怒也不好再發作出來。
“就是就是。”李勇軍是個挺不錯的應屁蟲，十分會看老婆臉色的應屁蟲。
他奶奶的，我倒成了被孤立的人。看來這煙酒還不大好拒絕了。
小柳倆口子稍坐了一會就起身告辭。我沒有再堅持要他們把禮物拿走，隻是說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自己聽起來都跟假的一樣。
客人走了以後，我的小市民老婆趕緊打開塑料袋看，裏麵是兩瓶五糧液酒，一條包裝很講究的“吉祥蘭州”香煙。煙酒下麵還有一紅包，裏麵是人民幣5000元。
“哎呀，老趙，小柳還給你送了紅包！我沒想到沒想到，你看這……”秦秀麗也頗感意外。
“我說讓她拿走，你還給人家幫腔！你看這是不是有問題了？那小娘們想提拔科長，心裏頭起竅了，這不是行賄又是什麼？你他媽就是愛占點兒小便宜！”我對著秦秀麗氣哼哼的。我老婆這時候也覺得麻煩似乎是她惹的，一臉的不好意思。
“那你說咱們該咋辦？”秦秀麗怯生生地問我。
“咋辦？涼拌（辦）！我明天就把這錢還給她。不當著大家的麵把煙酒還給她，就算是給了她麵子。這個臭娘們！”
“那可不行。你現在要是把錢還給她，人家要是提拔不了科長，就會認為是你給她投的反對票，你就把人得罪了。就是要還這錢，也得等到她被提拔之後。”秦秀麗分析說。
秦秀麗說得我一愣，想一想，覺得我老婆這樣想也不無道理。
“那她要是提拔不了呢？”我又問。
“提拔不了，你就說，幫忙沒幫上，不好意思要她的錢。她也就不好說啥了。”
“那你這意思，要是小柳提拔了，就該收她那錢啦？”
“那就收。不收白不收！”
“你這個小市民，貪小便宜的女人！”
“你看看人家小柳！哪兒像你，給領導送點兒錢送不出去，最後都背回家來了！世界上還有比你笨的人嗎？”睡到床上了，秦秀麗還抱怨我。
“我錢沒送出去，可局長當上了！”我得意地說。
“你等著，哪一天你要是栽了，你就知道跟上頭領導沒拉上關係是多麼可怕。”秦秀麗像個女巫一般，說了這句不吉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