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杜家女金榜題名 申家人陰謀聯姻(1 / 3)

第三章 杜家女金榜題名 申家人陰謀聯姻

1

幺妹妹酒樓店堂裏正吵鬧罵的不可開交,聽得樓梯上麵有人大聲喝道,“大水衝了龍王廟!”

樓梯在響,人們見到申支書手扶樓梯扶手,噔噔幾步趕到樓下來,拿身子攔在了氣歪了脖子的胖女人和杜勞成之間。他嘴裏隻管勸說:“二爺消氣!消消氣!都怨小弟不知道你在樓下,看把你給氣的……”

他那裏忙著裝模作樣用手去急急摸撫勞成胸前,且縱聲哈哈大笑,道:“雞不和狗鬥,男不和女鬥……”

獨臂人這又連忙折轉身來,朝這位又高又胖的女人,問:“欠了多少酒錢?看你把二哥給氣的!連這點麵子都不知道給二爺留,自家人太傷活氣!”

他說著,連忙挽起勞成的一隻手來,喊:“走!上樓去,醉仙樓上小弟給二哥賠個不是!”這就拽起他來,不容分說直朝樓上拉扯。

兩人在忙亂的腳步聲裏上到樓梯口,山豹急忙回頭對著這位仍就站在那裏生氣的女人吩咐,說:“盡好酒好菜拿上來,給二爺賠情道歉!”

他再朝她擠眉弄眼,且拍響自己的胸膛,說:“二爺欠你的賬,由我來還好了!”

2

在二樓這間裝潢豪華,顯得富麗堂皇,且寬敞著的雅座門楣上方,高懸一塊做工精細考究的匾額上有“醉仙樓”字樣。室內安裝有高檔沙發、彩電、音響和空調等配套設備,是為現時代人們消遣休閑所需用的極佳處所。人們知道,這是女老板為了適應現代經濟市場發展的需求,專門花大價錢為鄉鎮基層幹部設置下的一處吃喝娛樂場所。平常來人在這裏吃酒,還安排有陪酒小姐在一旁伺候服務。

這時候,室內烏煙瘴氣,空氣汙濁不堪,那是刺人鼻子的煙草味在彌漫。看桌子上杯盤狼藉,唯有人們認得的申山彪副鎮長兼辦公室主任在座。他已是醉眼惺忪,見哥哥扯著杜勞成進來,忙著起身讓座,很是禮貌。他人已經到了舌根發直,吐辭不真的程度上。

勞成也不過餘見外,老老實實朝桌子一旁坐下身子,接住對方遞來的香煙放置在桌子上,自己卻操起長煙杆裝起旱煙葉來。

人們可能不了解,長時間以來,哥哥山豹心頭壓著一件心事。他今日特意趕到鎮上來見弟弟,相約坐在這“醉仙樓”一起來探討商量。因為是家務瑣事屬隱私,謝絕了小姐陪酒,連幺姑這個知己也就不能近前來旁聽。

樓下吵架,驚動了樓上正吃喝說話的兄弟倆。已有八成醉意的弟弟,連忙打發哥哥出門去看。哥哥從樓梯口一伸頭,便已經清楚了杜勞成帶著侄兒侄女來這裏吃飯,碰上了女老板這顆釘子。他遺憾不盡地看到,杜娥姐弟已經自顧不暇鑽出門去走掉。那陣子,山豹似曾有點兒悵然若失,朝對樓下大聲地喊叫開了。

一時間,急急忙忙隻顧自己抽身走掉了的杜娥姑娘,她哪裏知道背後正有雙鷹犬般的眼睛在極力地關注著自己;無巧不成書,樓上邊吃邊喝的兄弟倆,商討要進行的家務事的核心人物,就是這位與他們毫不搭界沾邊,且一無所知的姑娘。

時過不久,女老板手端兩盤炒菜親自送進雅座來。她就勢緊挨申支書坐下,抓起桌上酒瓶先給對麵坐著的勞成滿滿斟上一盅。剛才在下麵店堂裏那一場狂風暴雨過後,這會兒女老板完全換了一副麵孔,做作地索緊脖子聳聳肩,故作媚態朝兩旁兄弟倆吐了吐舌頭。然後,她才滿麵笑容望對著勞成臉上,說:“來遲了是要罰酒的,大家說罰不罰?”

兩兄弟連聲喊:“罰罰罰,連罰三盅。”而且說,“這是規矩,不能壞了!”

看著杜勞成接連幹掉三盅酒,仨人嚷嚷,“夠哥們,算朋友!”

“二哥!”女老板甜甜叫道,“口前話,不打不成交!二哥諒解幺妹,我再敬你一個雙杯。不過,有一宗事得要把它先來說清楚……”

“不過啥子?你說!我就是不喜歡你這等神三鬼四,要說不說的樣子……”

勞成三杯酒下肚,正好解了饞勁酒癮,一下子來了精神。刹那間,他先自朝臉上掃落堆積起來的橫鼻子豎眼睛,伸手擦抹去滴灑在下頜兩邊的酒滴,催著讓對方把話講說出來。

“讓我說,我就說。不過,這可是你自己逼出來的,可不許怨我罵人!”

“對麼對麼!你有啥話就隻管說出來給二哥聽,少放閑屁好不好!”山豹也在忙著催這婆娘。

“申支書剛才說,他替你結清酒賬。那就請你給他寫張借據,把你在我這兒的欠賬一筆勾銷。咱們就算是兩清,從今往後誰也不再找誰的麻達了。”

“噢呀!這有啥犯愁了不起的,看把你作難的樣子!這點小事,容易,我寫!拿筆拿紙來……”勞成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不過,他到底氣哼哼未曾徹底消氣,在心裏雖說悅意,佯裝著怒目而視,算是滿口答應下來。見著老板從櫃子裏取來賬本,還有筆和一遝信紙,放於麵前桌子上。

他把筆和紙搶在手裏,“你說,我欠了你多少酒錢?”

“賬是算好的,你自己看吧!不多不少兩千五百二十五。”

他圓睜怪眼,又一聲吼:“你怕是瘋了吧?一夜吃了鬥二升瓜子,純屬是在嘴裏瞎嚼道……”這就猛地一下拾起腰背來,那是讓對方給驚出一身冷汗來,狠著睜大眼睛奇怪地問,“我啥時候,欠了你這麼多酒錢?”

“自打你們村上公路開工以來,上級來人就在我這兒就餐。你們陪著吃喝,累計起來就是這麼多。你是當村長的,我不找你要找誰要?”

“村上的我不管,也管不上!你就說,我個人欠你多少?不要拉籮扯簸箕,渾湯三攪公私不分,憑啥子這樣來往一塊說。”

申山豹也望對著女老板直擺手,“對了對了!不是說好了,村上那兩千一由我來結算麼?我負責還給你就是了!怎麼又好意思再找村長要錢呢?”

女老板隻好說:“行!剩餘的四百二十五,就由你杜勞成自己來認賬認還了。”

“山豹,你替我把錢還給她,我給你寫張借條。”勞成這樣說著,就於信紙上彎彎扭扭寫劃開了。他認識幾個字,那還是在當兵時掃盲學來的,很快鬼畫桃符般照信紙上寫成兩行字來,簽上自己的名。

山豹看過,塞放進在自己上衣口袋裏。

這女人長出一口氣,輕鬆地笑了笑,滿心歡喜地說:“這就對了麼!二哥,我的兩盅子敬酒你還沒有喝呢!”

勞成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說:“我就見不得你這臭婆娘的臊腥味,神神叨叨做啥子?放得幹幹脆脆的,我說喝就喝!”

他舉杯一揚頭喝下這杯酒,猛然間又想起了剛才的不痛快,衝對著女人還在為吵架的事憤憤不平,那是滿臉的不高興,嘴裏可是不幹不淨罵開了,“衝你這等球樣子,也敢欺負到老子頭上來!”

“球不球,你也是一輩子捏著自己的狗球過日子……”老板賠著笑臉玩笑說。

勞成更加得意忘形,挖苦道:“是的!我有球,你還沒這東西。你那老母狗一樣的黑窟窿、臭眼眼,老子怕弄髒了自己的球呢……”

女老板急了眼,反唇相機也一樣罵起來了,“看把你能的!姑奶奶脫了褲子等你來上馬呢!”

“你就是亮出你那見不得人的東西,連狗雞巴也不會望上一眼!”

一陣讓人臉紅耳赤的髒話笑罵取樂過後,一起舉杯再飲……

3

陽春三月,陽光明媚。山青水碧,菜花金黃,無限美好的日子裏,麥苗兒正在返青拔節。

杜家屋前一叢月月紅含苞待放,滿枝頭的蓓蕾花骨,蝶兒飛來,蜜蜂吟唱。

杜老成仍然用長杆旱煙袋一頭挑掛著數十分草鞋出了門,帶著肩挑背馱成捆幹柴的侄兒侄女到鎮上趕場來了。

4

黑虎鎮上又是一個逢場日。

在一處向陽的街麵牆根下,杜勞成頭戴一頂舊草帽蹲伏在牆腳下出售草鞋。雖說太陽不那麼強烈,他卻將帽沿拉得很低捂住自己的頭麵,誰也難認出他來。他的麵前放置著賣剩下的幾雙草鞋,那長煙袋就坐墊在屁股下。

杜娥姐弟大概是賣罷了柴禾,姐姐坐在竹背籠上,弟弟手裏拄根空扁條蹲在二爹身旁是在等候陪同他。

5

女老板苟耀美今日打扮得分外俏麗,依然坐在門外來兜攬生意,招搖路人。

這邊,申山豹悠閑地從人聲鼎沸的集市上走了過來,鑽來鑽去朝幺妹妹酒樓飯館擠來。

女老板打老遠望見申山豹的時候,停住與人打諢調笑,眉開眼笑望著他,匆忙站起身來恭候在一旁。

兩人見麵也不搭話,隻是相互間一個勁地眉來眼去。女老板就手中攥的一盒煙,抽取出一支遞與他。對方一隻手接過塞在嘴角噙了,她忙著打燃手中打火機給他點燃。

山豹瞅準她的眉眼,美美吞吸下一口煙在嘴裏噙住,點點頭把白煙好像是有意識分成兩股從鼻孔中噴射在女人的臉上,那是在挑逗調情取悅對方。兩人站下來又一陣擠眉弄眼,緊跟著一前一後朝樓梯上走來。

這女人上樓時,回過頭來對跑堂的女孩吩咐,“準備好酒菜。”

兩人上得樓來,推開一間虛掩的臥室門;鑽進來之後,跟在後頭的女人反手把門來關死。

男人這才站定腳跟,喜形於色告訴她“來了”。他且在她的胖乎乎的臉上美美親了一口,算是還給她的一個甜蜜蜜多情的見麵禮。

這女人陶情在滿心歡喜中,嗔怪笑罵,“死挨刀的!說正經事來了,還是來占幺妹子的便宜……”反而雙手摟住他的脖頸親了個夠,兩人就勢摟抱著滾翻在了床上。

好一陣子親熱過後,仰麵在床上的女人到底鬆開雙手,正兒八經朝對上麵這副心滿意足了的老眉老眼上,問:“爺兒幾個都來了?”

男人那樣開心一笑,“那還用說!爺兒仨一路的神仙。”

“千萬千萬記住,你就呆在這裏,看你幺妹子唱這出戲了!”她拿手指狠狠點著他的鼻子尖,眨動的眼睛裏充滿了淫浪邪惡的笑。

6

不說,大家肯定不會相信,這位深山裏現時代的土皇上正在醉心做著一場白日夢,醒不來了。申山豹早就看準了杜家一貧如洗的境況,兄弟倆陷於這種窮困潦倒的絕境,是很難度過擺放在一家人麵前那一道道生活難關。他想乘機把杜家這個十五歲如花似玉的女兒,娶過門來給自己的那個啞巴兒子做媳婦。他也曾想到,要說明媒正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隻能用手段,用陰謀詭計,以金錢誘惑,方能達到如願以償;不說姑娘本人,先得要讓兄弟兩個深陷在自己設置下的金錢陷阱中,逼迫他們自己到時候自覺自願親手把女兒送上門來。那就是人們常常說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才得行。這中間,投放餌料引誘魚兒上鉤的人,自然就是從中牽線搭橋的媒婆了,想想自己的這位老情人幺妹妹伶牙俐齒正是得力的人選,兩人一拍即合,長時間多次密謀過後,終於拿定了主意。

這會兒,兩人調情夠了,女老板從床上爬起身來,這就重新打扮了一番。她不失時機地下了樓,走出店來鑽進街道上趕場的人夥裏,東瞅瞅西望望,在密匝匝的人頭躦動中穿來繞去。突然,她眼中發亮,看見了牆邊的杜娥,忙湊了過來。

她雙手叉腰站在杜勞成麵前,故意大聲問:“草鞋多錢一雙?”

這女人佯裝問價,卻向前一彎腰,伸手摘去勞成頭上的草帽,張開滿嘴黃牙嘻嘻笑著,“二哥,想死你姑奶奶了!這些天怕是鑽山去了,咋不見你的人影呢?”

杜勞成猝不及防,受到這奚落譏笑深感意外,怪不好意思地匆忙站起身來,隻管照嘴裏囁嚅陪上笑臉,未及答話。

杜娥姐弟見此,以為女老板又來討債,急忙拿起背籠、扁條躲進人群背後,遠遠站下來觀望。

這邊女老板不待勞成搭腔,早提起地上草鞋,朝他滿腔熱情地喊聲,“走,我把它們全買了……”

她一手挽住他的一條胳膊,那樣親熱地說:“幺妹子找二哥多少天了,托人捎話……二哥反倒多了心不來見妹子,也不喝酒了。今個幺妹請客,就咱倆喝,給你爺仨賠個情,道個不是……”說著,她一手提上草鞋,一隻手拽起勞成就走。

人夥中的勞成,被女老板拉扯著覺得怪不好意思;他又執拽不過她,這就隻好跟隨在她的身後朝前走去。

女老板抬頭不見了杜娥姐弟,喊著問:“蛾子呢?”見到人群中的姐弟倆,這又急急忙忙撥開人夥鑽過來拉扯他們。姐弟倆見到二爹的時候,也就隻好隨他一起跟著女老板,朝這邊的幺妹妹酒樓走來。

杜娥姐弟心下忐忑不安走著,弟弟怯生生問女老板,“我二爹到底欠了你多少酒錢?”

“娃子,咱不提這事行吧!”女老板搖頭擺手,大大咧咧滿不在乎,且笑眯眯回答他,反倒這樣說,“上回害得你們姐弟倆在我店裏沒嚐到蒸麵皮是個啥味道,我這心裏一直就在難受著。今日,幺姑專門請你爺三個吃飯的……”

“讓幺姑操心了!我們不餓哩……”杜娥趕忙望在她的臉上,作推辭狀這樣客氣說。

“咳!娃子,幺姑請客給你二爹賠個不是,就不說餓不餓這話了!”她放掉抓在手裏的勞成這隻胳膊,忙著親昵地摟起姑娘的肩頭,不容她不隨同自己的腳步朝前走去。

7

三人被女老板特意請上二樓在雅座坐定,跑堂姑娘先送上熱茶,不多一會兒又端來酒菜。四碟菜有涼有熱,外加一瓶“劍南春”白酒,全在桌子中間擺好,放上盅子、筷子……

“娃兒家不喝酒……”勞成說。

女老板趕快應和,說:“那就上兩碗水餃來。”

她在對服務小姑娘叮嚀的同時,討好地問杜娥:“姑娘,你說對吧!”

杜娥即刻站立起來,拉開身下椅子,再次謝絕告訴女老板,說:“謝謝總經理!我和弟剛吃過飯,不餓呢!”

她說著,拉上弟弟就朝門口走。

女老板慌忙起身攔住,微笑著更親切地說:“這女子好懂事喲!快坐下!啥子總經理的,你就喊幺姑好了。”

她強把姐弟擋回按坐在桌子旁,調頭對勞成套近乎,講:“說起來,咱們還是不遠不近的親戚呢!我娘家嫂子的外家就姓杜,論輩份我和你們兄弟也算是同輩子的表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