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董美英編謎求婚柴君貴懼禍分袂(1 / 3)

第十一回 董美英編謎求婚柴君貴懼禍分袂

詩曰:

赤繩係足本天成,強欲相求徒受擒。

莫怨紅顏多薄命,還慮黑宿在遊行。

意圖顰笑為連理,何啻翩愁作鬼磷。

共歎世人皆納阱,知機遠禍是長城。

話說董美英和匡胤正戰之間,猛可的把雙刀架住,說聲:“住著,俺有話問你。今日俺們兩個廝殺了半日,尚不知你姓甚名誰?家居何處?俺從來不斬無名之卒,倘然一旦誅戮,卻不道汙了俺的兵器,你死亦不瞑目,故此問你,你快須說著。”匡胤笑道:“你原來要知俺的名姓。俺非無名少姓之人,根淺門微之輩。俺姓趙名匡胤,字元朗,家住東京汴國雙龍巷內,父乃當朝指揮。母是誥命皇封。俺自幼從師學藝,專一要打不平。因為怒殺了女樂,故此拋家離舍,走闖江湖,尋訪那些朋友,結義同心。叵耐強賊董達,私稅無良,於理不法,已在獨龍莊結果了他性命,還把舉家良賤一並全誅。此是他惡貫滿盈,自作自受,於我何尤?你乃女流淺見,極該遠避偷生,保守你的閨貞才是正理,怎麼妄動無名,出頭生事?俺的棍棒無情,一時喪命,後悔何及!這便是俺的良言,你且思著!”美英聽說,心下沉想道:“他原來是東京趙舍人。久聞他的大名,今日才得見麵,果然文武全材,英雄氣宇。若得與他同諧連理,方不枉奴一身本事,得遂初心。縱有殺父冤仇,亦須解釋。但此婚姻大事,怎好明言?”複又想了一回,道:“不若待我說個謎兒,與他猜詳,且看他心下允否如何,再作計較。”那時定了主意,修了謎詞,開言說道:“趙匡胤,你在東京大小兒也有個名目,既然冒罪逃災,隻該晦名隱匿,為何倚勢行凶,殺害我一家骨肉?情實可傷!若要拿你報仇,如同兒戲;但看你年高父母之麵,防老傳枝,俺且存這一點陰德,放你逃生。但這一件不肯全饒,我有個謎兒在此,與你猜詳,猜得著時,你前生帶來的天大造化;若猜不著,隻怕你的性命終於難保!”正是:未曾開口猶還可,說出反添一段羞。

當時匡胤聽了董美英要他猜謎,心中想道:“這賤婢怎知我的胸中意氣,腹內襟期?憑你有甚機關,我總當場說破!”便道:“董美英,你既有甚謎兒,快快講來,我好猜你。倘有汙言相穢,俺便不與你幹休!”美英道:“我的謎兒,乃是四句詞文,極易參透的,你須聽著。”說道:差人取救,失了公文。上梁豎柱,見字幫身。

匡胤聽了,心下想道:“頭兩句取救的‘救’字,失去了‘文’,是個‘求’字。後兩句上梁豎柱,‘豎柱’乃是立木,旁邊添了‘見’字,是個姻親的‘’字。這四句謎詞,乃是‘求親’兩字。這賤婢要求親於我,故而如此。”叫聲:“董美英,你這謎兒,無非求親之意。但俺堂堂男子,烈烈丈夫,怎肯與你這強盜賤婢,私情苟合!你若要見高下,與你相並。如或存此念頭,真是淫婦所為,狗彘不如,俺怎肯饒你?”這幾句話,罵得美英柳眉倒豎,粉臉生凶,大怒道:“好凶徒!俺本慈心勸你,你反惡語傷人,不識好歹,怎肯輕饒?”拍開坐馬,舉動雙刀,奮力便砍。匡胤掄動棍棒,劈麵相還。步馬重交,刀棍再對,兩下龍爭虎鬥,一雙敵手良材。

正在惡戰,匡胤忽然想著道:“方才三弟保著大哥,先奔前途,所有這些人馬追趕下去,不知如何抵敵?我隻顧與這賤婢戀戰,倘大哥三弟有甚差誤,卻不把俺的英名失在這賤婢之手,日後怎好見人?我且趕上前去,再作道理。”想定主意,把手虛晃一棍,踩開腳步,望正南上便走,美英拍馬趕來。

匡胤走不多路,隻見柴榮、鄭恩相對兒坐在地上,那些人馬一個也無。匡胤高聲叫道:“大哥,方才這些人馬不知都往那裏去了?”鄭恩接口道:“二哥,這人馬原來都是豆草變的,方才被樂子破了。”美英在後趕來,看那人馬已無,又聽是鄭恩破的,心下十分大怒,暗罵一聲:“黑賊!有甚本領,便敢破我的法術?也罷,他們既要自尋死路,我也不顧留情。如今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與他一個利害,教他一齊走路罷!”即時將手捏訣,口中念念有詞,喝聲:“疾!”隻見一時天旋地轉,走石飛沙,霹靂交加,四下昏暗。柴榮見了,驚慌無措,叫苦連天。匡胤此時也覺害怕,暗自谘嗟。隻有這鄭恩,偏有膽量,叫道:“大哥二哥,你們休要驚慌。必定這女娃娃作的妖法,待樂子瞧他一瞧,自有破法。”遂把那小眼兒一合,大眼兒一睜,瞧得明白,看得親切,正見美英勒馬停刀,在那裏念咒。鄭恩叫道:“二位老哥,果然這女娃娃的妖法。你們站在這裏,休要動身,待樂子破他的法。”說罷,大步向前,一頭走,一頭把那鸞帶解了,揭開袍子,露出了身軀,奔將過去,叫道:“女娃娃,你莫要暗裏弄人,有本事與樂子相交,並個高下。”美英聽言,仔細一看,但見鄭恩攤開身體,兩腿長毛,周身如黑漆一般,毛叢裏吊著那黑昂昂的這個厥物,甚是雄偉。美英隻叫一聲:“羞殺吾也!”滿麵通紅,低頭不顧,撥轉馬望後走了。一時霧散雲收,天清日朗。鄭恩哈哈大笑,提了棗樹跑回來,道:“二哥,樂子破妖術的方法如何?”匡胤道:“好!好!行得不差!”柴榮道:“這個賤婢既然去了,我們也就走罷。”鄭恩道:“還有傘車子在那墳園裏,放著許多銀子,怎麼富著別人?大哥,你且在此權坐坐兒,我們兩個轉去,取了再走。”柴榮道:“二位賢弟,貨物銀子都是小事,俺們保個平安兒,就算天公大福,所以勸著二位,趁此走罷!”鄭恩道:“大哥,你也忒覺懼怕了些!任他還做什麼妖術,樂子自有破他的法兒。你隻管依著樂子,包你沒事。”匡胤道:“果然。大哥,我們轉去取了貨物,料也不妨。”說了,一齊往北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