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鄭子明計除土寇趙匡胤力戰裙釵(1 / 3)

第十回 鄭子明計除土寇趙匡胤力戰裙釵

詞曰:駒隙長流,人生樂事,天真本是無愁,何用多求!憐他奔波朝夕,甘作馬牛。歎事逐孤鴻盡去,身與流螢共寄,爭知擾攘征途,頓然化作蜉蝣!追念黃金白玉,縱盈滿,怎肯把人留!世情隆汙,人才難數,功績不能揚父母,身名先辱。憶東陵晦跡,彭澤歸來,姑借瓜田自娛,鬆菊慶觥籌。何向風塵覓生活,計較剛柔;眼前盜蹠,沒後東樓。睹此情由,杜鵑聲斷,血淚滿枝頭。

右調《西平樂》

話說柴榮等兄弟三人,越牆逃出了獨龍莊。正走之間,隻聽得後麵喊聲不止,一派火光,無數人趕來。看官,你道是誰?原來匡胤等起先逃走之時,那廂房左右人影全無。他的老子正叫董達往前麵叫齊莊客,等他眾人到了,方好前門上鎖,後門落閂,所以正在前麵等候,故此三人走脫,一些不知。及至董達會齊了人,回至家中,把門上鎖,卻好三更天氣,接著正好行事。一行人靜悄悄踅進店房,舉眼一看,隻有鍋灶,人影全無,連鄭恩吃的生米飯不留一粒。董達十分忿怒,即合了眾人,從後門趕來。這正是:

既不度德,複不量力。蠢爾如前,無常在即。

當下鄭恩見後麵追趕近來,叫聲:“大哥二哥,你看那驢球入的將次追上來了!那前麵隱隱的這個所在,必定是座林子,你們且把傘車推到那邊,等咱一等,待樂子候著,打發他們回去了,前來會你。”匡胤聽言,遂與柴榮推了傘車,望前去了。那鄭恩複又退了一箭之地,望那後麵的人漸漸近來。古雲“人極計生”,鄭恩倒也粗中有細,四下一看,看見路旁有座石碣,將身閃在背後,等他追,算計退敵。隻見那後麵約有百十多人,有的執了燈球火把,有的拿了棍棒槍刀,各各如蜂似鳥擁擠而來,四下照得雪亮。鄭恩在暗中看得明白,讓過了第一起人,看那第二起人中,隻見董達策馬提刀,揚威耀武望前趕來。看看離這石碣不遠,鄭恩即將棗樹舉起,讓過了馬頭,縱著虎軀攛到馬後,大喝一聲道:“驢球入的,不要來追,請你歸去罷!”說明遲,那時快,隻聽得叭的一聲,董達措手不及,早已頭頂噴紅,腳底向上,拋刀落馬,了命歸陰。正是:功名難上淩煙閣,性命終歸枉死城。

又有一詩,單道董達私稅強梁,欺公藐法,今日祿終慘死,究何益哉欲展雄心迥世間,豈知橫行怒昊天。當時盡道銅山久,轉盼偏成泡影傳。

莊兵見鄭恩打死了董達,盡吃一驚,發聲喊,圍裹攏來,把鄭恩困住中間,各舉刀槍棍棒,亂打將來。鄭恩全無懼怕,展開了棗樹,猶如風魔惡鬼,四麵混打轉來。正在大鬧不題。

且說匡胤同了柴榮,推著車子正走之間,聽得後麵喊殺連天,遂對柴榮道:“此時三弟在後,想已遇著賊人。但夤夜之間,未知勝負。兄長且把車子先行,待小弟轉去接應一番,方保無虞。”說罷,除下鸞帶,迎風一晃,變成了神煞棍棒,提在手中,往後飛奔。走至半裏之遙,隻見那許多人,果在那裏相鬥。大半的人圍打攻殺,跳躍雄赳;小半的人各執亮子,在旁呐喊。匡胤舉動棍棒,上前衝突,不多時,打倒了一二十人。鄭恩正在興打,斜眼往圈外一看,見是匡胤來幫,心下大喜,叫聲:“二哥,你用心幫著,休要放鬆這廝!”弟兄並力同心,棍樹往來,一頓落花流水,把百十餘的莊兵,打死了大半。其餘見不是路,四散逃生走了。鄭恩大叫一聲道:“二哥,董達這驢球入的,已被樂子把他結果了。如今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與你轉去,把他一家大小,一齊打發他歸天,倒得幹淨。倘然留在世間,日後便要受累。”匡胤道:“三弟說得有理!”即便同了鄭恩,重回獨龍莊來。

此時約有四更天光景,二人來至董達店中,推開了門,這時鎖已落去。走進門中,望內直闖。裏邊聽得門響,走出一個人來,問是何人?說聲未了,早被鄭恩一棗樹,打做餅——看時乃是店小二。鄭恩把那屍骸隻一腳,踢過旁邊。弟兄二人輕手輕腳,踅將進去,穿過中堂,行至後院。尋著了幫閑,一棍喪命;撞著了女使,一樹歸陰。二人正走之間,隻見一間房裏透出些燈火之光。仔細聽時,那裏麵有人說話。弟兄二人輕輕踅在門旁,側耳靜聽,原來不是別人,卻是董達的父親,正然與他的婆子說道:“可惜這樣的好計行不成,枉費了心思。不知怎的漏了風聲,被他們走了?”婆子道:“我們家裏的計行不成,難道路上的計也被他逃脫了不成?隻是多費了兒子的氣力。”老子道:“怪不得咱家的兒子今日吃這大虧,那三個囚徒之中,有兩個甚是凶惡。那紅麵的略覺好些,那黑麵的狗男女,凶狠異常,黑廝廝形兒就像一個周倉。手中常帶了一株樹木,必定有些本事。想來此時多已結果得幹淨了,咱兒子也該回了。”婆子道:“咱兒子如今趕上他們,但願得皇天有眼,神道有靈,先把這黑臉的鳥男女多搠他幾刀,結果了,我才快活哩!”鄭恩聽到這句,心中火發,腹內煙生,一腳飛起,把門踢開,跑將進去。婆子一見,抖倒在地。那老兒見了,唬得魂飛魄散,手軟腳輸,叫聲:“不好了!那……那……那黑麵的賊徒來……來現形了!我……我們快些回避!”鄭恩也不回言,提起了棗樹,隻喝得一聲:“老賊,請你回去罷!”拍的一聲響處,打得腦袋邊流出白漿,頭頂上冒出紅水,眼見得不能活了。鄭恩回轉身來,看那婆子,已是唬得半死,動彈不得。舉起棗樹盡力一下,把老婆子打得扁扁服服,如道士伏陰的一般,魂遊地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