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吵鬧在外人眼裏不過是場笑話而已,世間諸事繁多,連自家事都顧不過來,更何況是別人呢?程夫人一頓惡毒咒罵讓那兩父女終歸是待不下去灰頭土臉的離開了,受眾人指指點點他們何嚐能好過?不過是日子過不下去了,不得不出此下策而已。
程靜晚沒想到的是,她的父親當初能舍得下她的母親和外麵那兩個,如今就能舍棄掉她來換好日子。程靜晚做了大半輩子嫁入富戶的美夢,郎君俊美多情,家世顯赫,她差點就要成了卻不想竟是毀在程路遙的手裏。她還想重新來過的時候,她的父親卻是等不及了,不知從何處結識了以是花甲之年的老頭子,想著要把她嫁過去做第十三房姨太太。
這對於程靜晚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她苦苦哀求父親再等一等,她會努力讓趙言回頭的,可是父親已然不信,他可不願意有個能在大街上數落自己,不給自己半分麵子的人做女婿,口氣堅硬不容拒絕,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父親已經收了人家的銀子,她已經是非去不可了,鑽心之痛讓她悔不當初,若是能回頭,她必定不會為享富貴而來投奔父親,最終害的自己落個這般下場。
“你不要嫌他老,他在京城中也是數得出名頭來的大戶,家眷是多了些,隻要你牟足勁能討得他歡心,還怕他死的時候不分給你家產嗎?你的腦袋瓜子比路遙靈光,爹相信你能成。”
心如死灰大致就是她此時的心情了吧?徹底失去了最後的一點期盼,除了認命別無他法。這是她第一次萌生了想要逃離的想法,可是浩浩天地間,她一個柔弱女子又能跑到何處去?慘烈比富貴來的更快,許是這就是生了妄想的代價吧?
一個百花盛放,風和日麗的好時節裏,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從小門抬進了府中。他的夫人是個年過四十的胖婦人,以前許是個美人胚子,依著臉部輪廓能看出來,脾氣卻是不大好的,頭一日就撕下來給她使了臉色,罵她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要是老爺子死在她的床上,必定要拆了她的皮骨。
程靜晚不是吃素的,為了以後能好過些,她進行盡力地伺候著這個滿臉皺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人,忍著惡心與苦痛也過了幾天好日子。可就在她以為能喘口氣的時候,老頭子又從外麵抬了人進來,她不由覺得好笑,殘燭枯燈的年紀還這麼折騰,也不怕真要了老命。她這一想不要緊,誰知卻成了真的,老爺子在十四姨娘的床上沒有下來,一時府中亂了套,歡喜或愁傷的參半。
老爺子安葬後,老五掌了家。程靜晚後來才知道前麵幾個都被他使手段給除了,人在富貴麵前終究是會連本性都丟掉的,一如曾經的她何嚐不是被*給迷了眼,所以才讓自己陷入到這種境地。老五是個愛美\/色的,但凡是年輕貌美的姨太太都被他收在了身邊,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和別人一樣強顏歡笑,做連自己都痛恨厭惡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在這高牆深院中待了多久,外麵又是生了何種變化,就在她麻木的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竟得到了一次出府的機會。她特意繞遠路去了味香齋,她曾經痛恨程路遙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富貴,卻不想到頭來自己竟是過得這般淒慘。味香齋已經換了人主事,是原先跟在程路遙身邊的阿秀,顯然這丫頭已經忘記了她,對她的問話照答不誤。
原來程路遙隨著趙言南下了,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她的夢裏經常會出現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他笑得溫柔俊朗,對寒酸的她沒有半點鄙夷,清清朗朗地開口:“前麵多有匪賊出沒,你一個姑娘家獨自上路太不安全,不如與我們同行。”
就這樣她就再也難以忘懷,這世界她唯一遺憾的事情就是不能站在他身邊與他同享歡樂。富貴算什麼,當初她那麼執著也不過是因為心裏放不下這個人。愛得深切了,所以才努力裝點自己,想讓自己能站在他身邊。
唯一的念想,這一輩子就這樣殘滅,宛如一場鏡花水月,曾經燦爛無比,卻無法擁有。他鎖住了她的一生,可是他沒有正眼看過她。
這獨自癡纏的夢啊,為何到現在才得以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