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醫者不能自醫(1 / 2)

胭脂隻帶了身邊一個老嬤嬤和一個小丫鬟,慶兒找了個信得過的馬夫,一路送她們離開。馬車在官道上漸行漸遠,蘇可想著胭脂最後說的幾句話,嘴裏總是磨不開一股苦味。

——“四爺曾經和四太太有過一麵之緣,當時不知道是沈家的女兒,回來托人打聽。高太姨娘知道後,攛掇著老侯爺跟沈家結親。四爺開始還蒙在鼓裏,執意不娶,等掀了蓋頭才發現是四太太。”

——“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以為四爺執意不娶,隻是因為心裏記掛著那個一麵之緣的人?不不,四爺不娶的原因在沈家,在那一百六十八抬的嫁妝。”

——“蘇姑娘有所不知,四爺這些年一直在跟人合夥做買賣,茶葉、絲綢、藥材、糧食、酒樓,幾乎能做的都做了個遍。你們以為四爺在庶務上的虧空是拿來給了我,其實不是的,他隻是都賠進了生意裏。他隱瞞著身份,凡事也不露麵,隻托著一個信得過的朋友出麵打理。別人見他沒有勢力沒有背景,白花花的銀子淌水似的花出去,還不過來插一腳?”

——“沒錯,那個朋友也確實貪了不少。我幾次三番跟四爺提,四爺都不聽。後來所有的本錢都虧進去了,四爺才醒悟。可又能怎麼辦,一應單據、來往事宜都是那個朋友在做,四爺紅口白牙,連官都沒得報。”

——“怎麼就不能為了這個?你知道四太太從睜眼起來,所有吃穿用度,一天要花多少錢嗎?她自己不覺得,在老夫人跟前樸素一些,就真的以為自己樸素了。四爺在外麵勞心勞力地想要靠自己本事掙錢,可是一回去就發現那金屋裏樣樣都不是自己掙來的。四太太在沈家入著股,就是什麼都不做,每年也分紅好幾萬兩銀子。你覺得四爺看見這些,會不難受?”

——“是,從四爺開始管著侯府的庶務開始,就起了心思。可是他不想想,侯府什麼身份,他在外麵行走覺得有臉麵,那也不是看著他,而是看著侯府。他是庶子,又沒有功名在身,有老夫人在那裏,真分了家,能給他多少。難道往後分出去,一家子都靠四太太來養活嗎?”

——“我為什麼非要走?因為我知道侯爺在查我,侯爺不在家,我還安生些。如今來查我,不知和四太太有了什麼勾結。讓我進府去看四太太的臉色嗎?四爺就是為了躲她才出來的,我若進府去,那就是第二個楊姨娘。四爺喜歡四太太,卻又礙著他自己那股子拗勁兒不肯低頭。我這麼多年跟在四爺身邊,四爺是真心待我,還是拿我當個解悶的,我心裏清楚得很。你來找我,我很慶幸。畢竟你我同是女子,你多少會理解我的苦衷。給我的錢,我就謝謝了,往後一別兩寬,也祝你能夠心想事成。四爺若是來找我,我也不會將你說出來。若是不來,那就真的斷了吧。”

看著馬車已經沒了影兒,蘇可忽然想笑。

總說要遠走天涯的,最後也還是沒邁動一步。說著要陪伴永久的,眨眼就勞燕分飛。

所以感情這事最說不準,許下什麼山盟海誓都是虛妄的,別求著什麼天長地久,還是珍惜當下的最為實在。一步步走下去,走不動的時候身邊的人扶一把,看不見身邊人了就停下等幾步,然後拉起手繼續走。

這條路險阻且長,但總知道有人在跟著自己一起走。這就夠了。

……

蘇可帶著慶兒在官道的茶肆吃了點東西,因為茶肆沒有馬匹車輛,兩人隻好這麼一路走回城裏。

進城的時候,眼瞅著城門處一個裹著鬥篷端著手爐的男子,眼熟得很。蘇可哽了下喉嚨,拉著慶兒急匆匆往前走。經過那人身邊時,耳聽著那人同旁邊一個耳鬢斑白的老者說:“可把您接來了,要說誰還能救他,除了死人活過來,否則就隻有您了。”

蘇可的腳步一緩,隻覺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不曾想正和那男子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唉,你,你……那位姑娘你站一站……”

蘇可煞白著一張臉,隻顧一味朝前走,腳下生風,都快要跑起來了。可那男子尚有些功夫,幾步就竄上前來,拉住蘇可胳膊的時候,一旁的慶兒也搭住了這男子的肩膀,三個人一時僵著在一起。

“姑娘,恕在下唐突了。隻是姑娘實在是和我認識的一個人長得極為相似。”

蘇可側著頭不敢看他,小聲說:“大人認錯了吧,民女和小弟都是京郊人士,這還是頭回進城。”

男子哈哈笑起來,抓著蘇可胳膊的手鬆了勁兒,饒有興致地湊上前看蘇可的臉,“蘇姑娘,我這一身普通裝扮,你是怎麼認出我是‘大人’的?為了找你,令航可沒少下功夫,怎麼你又跑城外去了?”

蘇可咬著嘴唇,恨自己慌不擇言。眼下幾乎是逃不脫了,狠了狠心,轉頭迎上男子的目光。

“薛大人別來無恙啊。”

男子正是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薛鈺。

見蘇可這是承認了,薛鈺笑笑,“上回是在家裏不見的,過後又在家裏找著了。這回是在宮裏不見的,我還同令航說,人沒準還在宮裏。他還真就一門心思紮在宮裏找。可曾想你竟然在外麵,倒是我給他出了餿主意……唉,不對啊,你不是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