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剖白(3 / 3)

即便心裏恨著,也忍不住生出一點期待,可是隨著時間的變化,他的期待漸漸被磨滅,他學會了接受。寧偲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寧偲走後的第二年下半年,李倦又病了一場,持續工作一周後,高燒不退時的虛脫讓他混沌的腦子突然清醒,他想他可能是真的失去寧偲了。

家裏逼著他跟一個製藥公司的千金訂婚,對方性格好家世好,甚至臉都有幾分像寧偲,但是性格截然不同,寧偲的性格像是小貓。時而冷傲時而溫軟,張牙舞爪撒嬌賣萌,全憑她的性情。但是製藥千金不一樣,她溫順到很普通,眼睛裏沒有光華,是個沒什麼主見的人。

李倦拒絕了這樣的安排,跟家裏大吵一架,摔門離開。

他在跟寧偲求婚前,悄悄準備了一套婚房,本來是打算當驚喜的,寧偲走後,一直空著,跟家裏吵完架,李倦就搬了過來,李母也就沒再來過。

這是他的婚房,是他跟寧偲的房子,他沒帶過任何人回來,包括保潔。房子的角角落落都是他自己親自收拾的。

他想,他又開始等待了。

屋子裏黑漆漆的,沒有人照顧他,也沒有人為他倒一杯熱水,他拖著濕淋淋的身體翻身下床,從醫藥箱裏掏出退燒藥,就這麼幹吞了下去。

然後剝掉濕噠噠的睡衣,洗了個溫水澡,期間差點昏倒在浴室。若不是他突然幻聽寧偲叫他,他可能就一頭栽在浴室裏,死去都沒人知道。

病好了以後,他跟自己和解了。

李倦送完寧偲,沒有回他的新房,也沒去單位,而是把車開回了以前那套房子。

屋內的陳設都沒有變,跟寧偲走時一模一樣,隻不過他定期會過來住一住。

今晚,他特別想過來。

換完床單被套,他脫了衣服洗澡,把手機扔到了床上。

溫熱水灑下來,他撐在牆上,任由水順著眉骨往下淌。

他閉著眼睛,腦子裏全都是今晚在餐廳的畫麵。

他去洗手間出來,在走廊碰見了一個陌生女人。

陌生女人好像認識他,能精準的叫出他的名字和職業,親昵地喊他"李醫生",李倦以為隻是他接待過的患者。

女人笑眯眯地說:"能聊聊嗎?"

李倦不知道要聊什麼,被女人領到了走廊的無人處。

女人自我介紹說:"我叫喬羽,是寧偲的師姐,我們都是周斯年的徒弟,在Y國學設計。"

聽到是寧偲的師姐,又是一起在國外生活的人,李倦對她客氣了一些,淺笑著點頭。

喬羽拐彎抹角了聊了幾句,突然說:"你知道阿偲這次回來待多久嗎?"

之前關顧著高興寧偲回國,李倦也根本沒想過她回來了待多久,還會不會回國,冷不丁的被盤問,竟然有些心虛,"她高興就好。"

這話聽起來就很沒底氣,李倦也不可否認。

喬羽點了支煙,翹著蘭花指緩慢地抽著,她吐了口煙圈說:"阿偲隻在國內待三個月。"

"啊,你別問我怎麼知道的。"喬羽笑得煞有介事。"周斯年隻給了她三個月時間,回來參加比賽。比賽結束,她還得回去。"

李倦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原來她還要走啊。

她還是不會為了他停留啊,李倦的心被刀銼了一下,很痛很痛。

他不知道用什麼心情回到餐廳的,又是怎麼佯裝鎮定的吃完這頓飯。

最後還在快吃完的時候,碰見了喬羽和許暮。

他根本不關心許暮,他在乎的是寧偲待多久為什麼還要回去。能不能回國。

為什麼不肯跟他說實話。

這一切堵在心裏,別人的話他一句也聽不進去,他心不在焉地坐了一整場,寧偲問他為什麼不發表意見時,他壓根不知道對方到底說了什麼,他們爭執了什麼。

他用自以為沒有破綻的說法遮掩過去。

但還是好難過。

他能在她身邊停留的時間,可能還不如那個混血的孩子。

很可笑。

他胡思亂想了很多,突然聽見手機在響,他關了水。裸著上半身,隻圍了一條浴巾走了出去。

接通了寧偲的電話,他的行為永遠比心要快,等到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套好了衣服。

他聽見寧偲的哭腔時,什麼都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