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維翰聽得極為認真,道:“那麼最後結果,可是我軍勝麵居多?“
郭威麵露異色,道:“這倒不一定,好教使君得知,咱們學院內,還有一個裁判組,不偏不倚,專事裁判沙盤推演之中的糾紛與勝負,迄今為止,我軍與敵軍,算是大體上勝負相當!“
桑維翰點點頭,道:“我軍兵強,但算是遠來客軍;淮南兵弱,但算是土人,這樣算起來,互有強弱,如果這沙盤推演大體上是勝負相當,那麼也算是不偏不倚了!“語氣之中,很有幾分讚賞的意思。
郭威陪笑點點頭,桑維翰卻不知第一次用輿圖模擬晉軍伐淮南之役時,出於討好聖駕的心理,誰都不敢造次,晉軍是大獲全勝,幾乎不費一兵一卒,便全下淮南十四州,得知這個結果,石重貴竟然是暴跳如雷,跑到武備學院,把竇儀,郭威及一眾學生罵了個狗血淋頭,罵得那個難聽,豬聽了都會流眼淚!全體先生學生都被罰俸三月。
“打仗便是打仗,推演中將領作假一分,戰場上軍士便枉死多一成,此例絕不可開,誰敢再造假,朕便拿他祭旗,絕不姑息!”皇帝雷霆萬鈞的震怒讓武備學院上上下下戰戰兢兢,第二次模擬足足準備了兩個月,一眾先生學生把自已關在房間內,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直到真正結果接近事實,方才敢向皇帝請求第二次彙報。這次石重貴倒是相當滿意,賞賜了不少財物,大體上把先生學生們罰掉的薪水又補了回來,並一再強調模擬作戰及推演要求真求實,不得受戰場以外任何其他因素的幹擾,“造假者祭旗!”的威脅,隨時都有效!
在皇帝的威逼利誘之下,武備學院從上到下迅速形成了求真求實的學風,再也沒人敢於造假,當然最大的原因也在於石重貴本身就是個從屍山血海中滾出來的丘八皇帝,軍事上的事要對他造假,那實在是嫌命太長了!
想起武備學院的艱苦經營,郭威心中波翻浪湧,臉上卻不動聲色,答道:“使君謬讚了!賴吾皇洪福,俺們武備學院上下一向求真求是,戰事上可絕對不敢馬虎了!”
桑維翰看了石重貴一眼,道:“淮南戰事,算是在這個沙盤上算定了!剩下的全是錢糧上的事情了,樞密院事忙,微臣鬥膽先請告退!”
石重貴點點頭,道:“本來今天請桑卿,馮卿來,就是讓兩位愛卿大體知道形勢格局,也就是了,糧乃軍中之膽,軍士無餉也難成行,這錢糧上的事情,還請兩位愛卿費心了!“
樞密侍中兩位重臣連忙遜謝,便一起告退了。
郭威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馮道也就罷了,這位長樂老於吏事政事極為熟稔,於人事也是精明絕頂,但於兵事卻是不甚了了,最多知道個大局就是了;但是樞密使桑維翰就不同了,那是勸高祖石敬瑭造反,即能北上契丹求兵,又能在朝堂秉政的軍政雙優的天縱英才!石重貴請二人前來,也不外乎有兼聽則明的意思,馮道不出所料說不出什麼道道,桑維翰卻句句都說在點子上,淮河南北,無甚險要地段,唯壽州處於淮河中間,是個要衝,壽州不得,全線不穩,壽州既得,就算有一時挫折也改不了淮南大勢已去!桑維朝能指出這個點,足見戰略眼光不一般!不過桑維翰問完之後,就以事忙為由請退,那就表明他已經認可武備學院的運籌,尤其是“淮南戰事,算是在這個沙盤上算定了!”這一句話,算是對武備學院的肯定,朝廷重臣這一關,算是過了!
石重貴朝著一眾緊張不已的武備學院師生笑道:“看來朝堂那邊,是無甚阻礙了!諸卿大可放手施為,建功立業!”
頓了一頓,又道:“淮南那邊,也傳來些許消息,在今日沙盤推演之前,便要先補充一下!”朝著身邊的柳雲生點點頭。
柳雲生欠一欠身,清了清嗓子道:“淮南那邊傳來消息,壽州監軍吳廷紹上書南唐主李景,以把淺軍耗糧過多,無甚實用,請求罷撤,南唐主已經準了,詔書已出,就是沒到壽州罷了!”
武備學院一眾師生都豎起耳朵細聽,這種所謂的“消息”,在他們推演戰局的過程中,多次都由柳雲生親自通報,很明顯朝廷在淮南有細作,而且這個細作的地位實在是不低,當然吃驚歸吃驚,隻管聽就是了,沒人敢打聽這個細作,也不敢把消息外泄----脖子上吃飯的家夥還想要呢!
石重貴笑道:“今兒個消息不多,也就這個了,咱們便開始推演罷,今日朕便做裁判組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