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奔向怒海(5)(3 / 3)

砰!砰砰!砰…槍彈鋪天蓋地而來,雪白的船身上立時現出了好幾個彈孔,賀江不敢怠慢,他抓緊變速掣猛力前推,“雲之丸”驟然昂起頭來。茫茫海上,就見艇首高起,艇尾低垂,現出一股躍躍欲試的氣勢來。緊接著,小艇的兩翼下水花外翻,並且越來越大,遠遠看去就好像一隻巨大的水鳥正支楞起翅膀來一樣。

蓄勢待發的小艇流暢的滑行了一小段,跟著便將頭一揚,隨後尾一翹,接著頭一紮,一個輪回下來,小艇已然如肋生雙翅的海鷗一樣了。就見艇身借助著浮力被湧動的海水突然托舉,俏麗的挺身從水麵上高高躍起,它在空中輕盈的飛行了十幾米遠的距離,這才穩穩的落在了水麵上。船體剛一接觸到海麵,已經獲得了初速的小艇便如脫韁的野馬,一路狂飆般的向著茫茫大海的深處疾馳而去了。

賀海已經很難再舉起他的史密斯.韋森M500型大口徑手槍了,他盡量使用自己的“沙漠之鷹”來阻擋越來越近的警視廳特種警察。對方配備的雷明頓870型泵動霰彈槍威力巨大,它發射的集束式彈丸已經將賀海隱蔽的水泥柱樁削去了大半個頂部,跳動的球形彈丸再一次擊中了他的右肩,臂上的肌肉已經被撕裂得血肉模糊。

從賀江離岸到現在,不過才短短的幾十秒鍾而已,賀海已經撂倒了六個頭戴鋼盔身穿避彈衣的武裝特警,這個成績絕對算得上是彈無虛發了!原來,在二十米以內的近距離,他手中的史密斯.韋森M500型大口徑手槍具有駭人的威力,它射出的子彈足以擊穿現今任何一種避彈衣。故此,被這一優異戰損成績暫時嚇止的特警們一時無招,隻得能以更加猛烈的火力給予回擊。

賀海的“沙漠之鷹”也很稱手,它的長彈夾和速射力剛好擅長壓製對手,每一次射擊幾乎都能覆蓋住整個橋麵,為此,遏阻特警的賀海才得以堅持到底。此刻,他拚勁全力移動自己帶傷的身體,勉強退到了棧橋瀕海一側的邊沿上,在他的身旁是兩根矮矮的水泥柱樁,它們原本是被用來栓住往來舢板用的,而此時此刻卻為賀海提供了良好的隱蔽,賀海打算依靠著它們再堅持一陣,直等到快艇遠去。

窄窄長長的棧橋像支巨大的魚竿,一頭架在岸邊一頭沒入深深的海灣。賀海已經退到了魚竿的頂端,在他的身後就是深不可測的海水。賀海把自己當成了魚餌,所以,他不在乎自己最終會葬身魚腹,因為,“一向宗”的教義中講得明白,生死輪回都有天定,不如,早死早托生吧!

狹長而空曠的棧橋上易守難攻,這種長且窄的防守麵更適合發揮大口徑低射速武器的威力,所以,史密斯.韋森M500的優勢才可鎮住對方的活力凶猛,讓匹馬單槍的賀海竟把一座小小的棧橋守得固若金湯。

M500每射出一彈,槍口就會爆出巨大的火光,映在漆黑的海麵上就像節日的焰火一般絢麗。“沙漠之鷹”的威力雖不如M500那般凶猛,但它的射速卻是異常驚人,每次扣動扳機都會掀起一陣狂飆,猶如彈雨傾盆,嚴密的封鎖了進攻的通道,有效的阻止了特警的進攻速度。但是,直到有人占據了棧橋中段上的水泥樁柱之後,形勢才開始變得越來越嚴峻了。

憑借著掩護,特警們使用霰彈槍連續轟擊他藏身的水泥樁,已經一層一層的削去了樁柱的尖頂,如果賀海再堅持下去的話,那麼,接下來被削去的就該是他的平頭了,賀海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

他回過頭去朝著漆黑的海麵上望了望,隻見水天一色如煙熏墨染的一般,能見度不足五米,這種條件下就算配置了紅外瞄準裝置也難覓小艇的行蹤。賀海略寬了寬心,他又側耳聽了聽,除了海水拍岸發出的波濤聲外,再也聽不到有半點引擎的轟鳴聲了。賀海心想:是啊!最高航速可達四十節的快艇,這會兒應該已經駛出去很遠很遠了。

賀海仰望夜空,心裏虔誠的為瑞祈禱,這個台灣“淨土宗”的忠實信徒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出手拯救了瀕於崩潰的大陸情報員,同時也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了供奉著政教大佬的祭壇,他的決死之心已經轉換為對生命輪回的期待,為此,他的心中充滿了快樂。

嗵!嗵嗵!又是雷明頓的連續轟鳴,這一次散彈攔腰擊中了賀海倚靠著的水泥樁,彈丸和砂石爆起一片白蒙蒙的塵霧,賀海的臉頰上又多出了幾道血痕。他回手向著槍彈襲來的方向接連打出兩個點射。

砰砰!砰…

“沙漠之鷹”終於啞了,他已經射空了槍膛裏的最後一顆子彈。現在,他手裏隻剩下M500彈艙內的兩粒點50了。但此時他已無力再舉起這支有著長長槍管的手槍,它對於肩臂已經多處受傷的賀海來說,這支重量級的武器顯得過於沉重了。

嗵!嗵嗵!賀海最後的還擊又招致了更為猛烈的攻擊,而他再也沒有還手之力了。精疲力竭的賀海閉上了眼睛,靜聽著從自己身後傳來的叫囂聲,心裏不由得暗自好笑道:還沒到高潮,你叫什麼叫啊!

呀…!占據了上風的特警們突然下定決心要發起衝鋒了,就見他們貓著腰端著槍,一窩蜂樣的衝了上來,賀海知道自己的最後關頭已經到來了。

賀海咬咬牙,雙手握緊槍柄,回轉身去,心裏暗叫道:怎麼還這麼吵人呀!攪擾了老子的清靜,趕緊給我收聲吧!他把槍口對準了衝在最前麵的一個特警,這段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近到他不必瞄準就可以扣動扳機。

嘡!M500如重炮轟響,火光過後硝煙散盡,被爆頭的特警撲身栽倒,帶動了他身後的一幹人等也都隨著盡數趴下,棧橋上霎時安靜了下來。

嗯!現在是時候啦!賀海滿意的點點頭,他把槍收回到胸前,他嗅了嗅槍口飄過的火藥味,然後,閉緊了雙眼,心裏默誦起“淨土宗”的經文來,多尼媽咪…

賀海把槍倒轉過來,把長長的槍管抵住了自己的下頜,他的食指扣緊了扳機,然後,慢慢的向下壓去,容彈僅六發的彈艙裏,此刻隻剩下最後的一粒點50彈丸了,那是他專門等到最後時刻,留給自己的…

風馳電掣般疾速航行的小艇上,瑞掙紮著爬起身來,他回頭望了望水中長長一線的海岸,依稀能夠辨認出那就是探入大海中的小小棧橋,現在,他已經聽不到有槍聲從那邊傳來了,除了腳下的引擎不停的轟鳴之外,在耳畔躍動著的就隻有浪花翻滾的波濤聲了。

瑞沒有見到M500最後一粒子彈出膛時發出的閃光,因而想象不出被點50的彈丸掀飛頭骨後的慘象。為此,留在他印象當中的賀海依舊是他們初次見麵時樣子,他年輕卻缺少陽光,他有一點凶惡,卻掩飾不住善良,他有一點木訥和呆板,但偶爾也流露出詼諧和幽默…

星光下,懸在他頸上的除了那枚瑩瑩碧綠的“和氏璧玉”之外,還有一顆柔柔溫潤的佛珠,它們交相輝映發出融融的光芒。那是賀海留給瑞的覲見信物,依靠它,瑞將深入到海峽的另一邊,去完成父母未竟的事業。或許有一天,在寶島回歸的慶典上,人們又會見到這個英俊瀟灑的陽光男孩。

除此之外,一隻用吊繩兒拴在他頸下的U盤正悄悄的躲在暗處,神秘而詭異,它就像一個心懷叵測的忤逆藏在佛光玉影裏。直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隻要它不出動,自然就不會暴露,可是,這個秘密不期掌握在了瑞的手裏,他的命運因此而不能自己。至於他還能隱藏多久,這就要看瑞的悟性和秘密本身的運氣了。

衣風獵獵的賀江穩穩的操縱著小艇,盲目一般的小眼睛深陷在眼窩裏,盈盈的閃著淚光。小艇劈開黑色的海水,像一尾白色的魚兒,掙脫開稠稠的夜色羈絆,輕快的向著遠處的綠島快速的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