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我那兄弟兩個…他們可好?”
入江雪的突然出現引起了賀江的驚恐,他連忙追問起賀海的情形,這好運連連接踵而至,讓他有些承受不起,因此他才心生憂慮,不知道何時噩運就會突然降臨。不想,入江的回答更是平添了他的承惶,賀江開始擔心:這麼順利的出逃會不會是一種假象呢?會不會,是他們事先設好一個圈套,現在就等著獵物自己往下跳呢?賀江一想到這些,即刻變得迫不可待起來。這時,就聽入江雪說道:
“二個人都很好,我把他們送到了帆船碼頭,那裏安靜的很,整座碼頭連一個人都沒見著。”
聽了入江雪的話,賀江駭然,暗忖:不對啊!這麼密集的槍聲,已把佐世保攪得雞犬不寧,難道近在咫尺的帆船碼頭上會聽不到?哦,不可能,過分的平靜,不是陷阱就是圈套。賀江越想越覺得心慌,他看了看入江雪身後的那輛車,心說,自己駕車很快就能趕到那裏,若是再有人引路的話...想到這裏,賀江雙掌合十,對入江雪說道:
“可否請老板娘再跑一趟,我是真的急於趕到那裏。”
入江雪有些心神不定的看了看賀江手裏的槍,又聽了聽小街前方連續不斷傳來的槍聲,她思忖著,此刻拒絕就等於得罪了閻王,而要是這會兒回到酒吧中去,那就如同是自投羅網。權衡兩方,入江雪隻好點頭答應。
於是,賀江鑽進了駕駛室,很快便發動了汽車,而入江雪則陪坐在他的身旁,在她的指引之下,汽車一路狂飆的駛向了碼頭。離著老遠賀江就聽見了碼頭上響起的激烈槍聲,再開近些槍火曳光點亮了木屋前的空場。賀江心裏雖急,但他還是停下車來,看這槍戰的激烈程度,賀江知道一旦自己闖進去,必定是凶多吉少。於是,為了避免傷及無辜,賀江平靜的對入江雪說道:
“就到這裏吧!你...趕緊下車,找個安全的地方暫且躲避一下,這個黎明怕是會有一場血雨腥風啦!”
經曆了上一次的險情,此刻的入江已經比剛才平靜了很多,她知道這夥人不會濫殺無辜,於是,她不再驚慌失措的逃走,而是平靜的下了車,恬靜的鞠了躬,默默的看著賀江獨自駕車闖進了碼頭。
大約隻經曆了不到一分鍾的低迷,警方的射擊就變得更加的密集和凶猛了,他們在麵對著木屋一側的車體上留下了狀如蜂窩一般的彈痕,眨眼的工夫,車門扭曲了,機蓋翻卷了,車輪凹癟了,而接下來,承受不起的就是汽車最為敏感的部位了,那便是加滿了油的油箱,它的箱體和箱蓋也被密集的子彈打穿了。
騰的一聲,火苗隨著跑漏出來的汽油滴落到地麵上,如同火山噴發後形成的岩漿,一路沿著棧橋流淌,很快便形成了一條蜿蜒著的火龍,液體的火焰隨著地勢的走向流竄,很快就點燃了橋板。賀江見了暗叫一聲:不好!他使勁的拍了一下賀海的肩膀,顧不得再多說一句,便伸利爪探臂膀,一下子將撲到在地的瑞提了起來,緊接著,他把瑞的身體往腋下一夾,撩開長腿便朝著棧橋的端頭跑去了,賀江的心裏非常清楚,他們必須搶在汽車爆炸之前登上那隻小舢板,隻有那樣才會留有一線生機。
賀海接到兄長的提醒,立時從蹲踞之中起身,他的手中雙槍連發,在火光當中立時爆出一串彈流。賀海的這通反機可以說是凶狠異常,他的槍硬彈強火猛力衝,就算勢單力孤也照樣敢當,他的漠視生死絕地反抗不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些遭到突然反擊的武裝特警們紛紛躲避,有的伏下身體,有的暫且撤離,沒有一人敢留下來獨擋這陣彈雨。趁著對方稍一打愣的當口,賀海回身緊隨在賀江的身後,他以身遮擋,擔當起了掩護的重任。他邊跑邊回過身射擊,雙槍輪番交替,為他們跑過棧橋搶得了一絲空隙。眨眼間,賀江挾著瑞已然來到了棧橋的橋頭。
賀江單膝跪下如抱嬰孩一般的將瑞放到了小舢板上,然後迅速的解下繩纜丟下了小船,這才回過身來,準備招呼賀海上船。就在這個當口,隻聽見轟!的一聲巨響,擋在棧橋另一頭上的汽車突然發生了爆炸,車體的外殼被爆燃的油箱騰的炸上了天空。
但見烈焰升騰好似煙火竄上了天空,四散的燃燒碎片在周圍飄落,同時也把棧橋照得通明。立時,火光引來了密集的彈雨,各型槍械和輕重武器全部對準橋頭一齊猛射,疾風驟雨般的子彈掃過棧橋,落點在橋板上麵擊出了一串木屑的細波,圈圈散開,層層起落,這些由碎屑泛起的漣漪。沿著棧橋快速的朝著橋頭移動,眼看著就逼到賀海的腳下了。
賀海不藏也不躲,反而大張開雙臂,用身體掩護住了賀江,好像突然立起的一道肉盾那樣,硬生生的擋在了橋頭。賀江一見頓時明白了兄弟的心意,不由得大驚失色,他顧不得彈雨襲來落點逼近,當即奮不顧身的撲向了賀海。他的右臂將賀海攔腰一抱,死命的往自己的身後拽去。
不知怎地,力大無比的賀江卻在這會兒失去了氣力。再看那賀海猶如神助一般的無畏,任他怎麼拉扯,憑他怎樣牽拽,賀海最多也隻是微微的屈了下膝,兩隻腳就像是生了根一樣的紮在了橋板上,而他的身體繼續如鋼澆鐵築的一般,生生擋在了賀江的前麵,竟然紋絲不動寸步不離。
撲!撲撲!彈入體晃,洞穿血揚,被子彈撕裂的傷處噴出了大團的血霧,迎著風濺出去足有兩米多遠,一時間,紅霾迷茫,遮斷血光,生機沉降,殺氣輝壯。子彈在賀海的肩、肋和腿上留下了三處彈孔,傷體上殘絮飄飛,一片蒼涼,中彈處支離破碎,滿目創傷。身如颶風過後的農場,人像攔腰倒伏的稻秧,賀海無力的彎下腰,慢慢的跌坐在了地上。
賀江大慟,禁不住淚滿眼眶,他深知剛才的這一擋,是賀海舍身救助兄長,如果沒有他,背對著彈雨襲來方向的賀江是萬萬難以生還的,疾風般掃來的子彈會把他斜肩鏟背的切成兩段的。賀江痛不欲生,他正欲上前救助,不料,卻被賀海橫伸的手臂擋下了。
槍聲連動,彈過風硬,卻遮不住賀海低微的聲音,賀江忍痛傾聽賀海說道:
“快走大哥,把瑞安全送回去。再遲…我們就都得死在這裏了。”
看到此情此景,賀江禁不住熱淚橫流,他知道賀海所言不假,如果再拖延片刻,賀海的子彈就算是白擋了。可是,麵對兄弟的手足情深,賀江一時無法割舍,這對兄弟剛剛聚首,轉眼又要分離,並且,訣別的方式還是如此慘烈,這對賀江來說真的是難以接受。
然而賀江終歸不是兒女情長的短視之人,當麵對危局時他懂得取舍。看看賀海已無力行動,三處傷口失血過多,如果得不到救治,就算逃離了棧橋,他也熬不過海上的煎熬。賀江咬咬牙擦擦淚,心中念道:
罷了!今生大哥欠你一命,兄弟,來世你做兄長我做小弟,再來報答吧!此刻,賀海喋血不止,賀江不忍多發一言,更不忍多看一眼。於是,他猛一低頭急速翻身下了舢板,抓起兩支槳來,揮動長臂撥動船槳,奮力的朝著那艘白色的“雲之丸”號劃去。嘩嘩的水聲隨即被他身後的槍聲掩蓋住了。
短短的距離,賀江用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就靠近了“雲之丸”,賀江一手抓住了瑞的肩頭,另一隻手扣住了瑞的腳踝,兩膀一用力,人已經被送上了船。接著,賀江一按船舷身體一縱,輕鬆的上了快艇。他在僅能容下一個人的座艙裏仔細的安置妥了瑞之後,跟著便迅速的來到了駕駛台前。
啪啪啪!他熟練的打開了點火開關,緊接著便毫不猶豫的撳下了按鍵,突突突!引擎發出了強勁的轟鳴聲。噠噠噠!他連續的打開了GPS導航雷達、衛星通訊器和動力加速器。
嗡…突然加力的引擎,帶動著螺旋槳高速的旋轉起來,一股衝天的浪花從小艇的尾部噴射出來,這股霧狀的尾流粗壯白皙,隔著很遠就能從岸上看得一清二楚。這股突然湧起的水流立時吸引了警察的注意,喊叫聲和命令聲接連叫響,聲音此起彼伏。立時,長短槍械調轉了方向,齊刷刷的朝著“雲之丸”橫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