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音律失調(2)(3 / 3)

呂律調的性情很悶,她不會大吵大鬧,但並不代表她性情溫順,試想一下,一對絕世諜才繁衍的後代,能是一個溫婉淑女嗎?或許,隻有陳墨這樣的鐵血青年才能震懾得住吧!這便是常言所說的,一物降一物!由此,也可看出,陳墨絕非等閑之輩了。

樊瞳,平凡如其名,但他卻不是個“飯桶”。迄今為止,戰鬥在一線的特工中,樊瞳是唯一能夠保持頭腦清醒的人物,在這一點上,連《無間第六諜》的舒展都稍遜他一籌。這是因為,作為旁觀者的樊瞳具有得天獨厚的心理優勢。

從史吏打理六處,裝瘋賣傻佯癡作呆的時候起,樊瞳就躲在暗處觀察,當時唯一對他產生興趣的,就是尹博。尹博一眼便識破了史吏的做作,同時也洞悉了樊瞳的審慎。於是,他借機私下裏對樊瞳說過,無論六處有多大的風波驟起,他都希望樊瞳能夠作為看客,公正的記錄下這裏發生的一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林烈的癡迷叛亂和荀循的假作平叛。

樊瞳不辱使命,迄今為止,他不僅如實的記錄下了六處裏發生的一切,而且也巧妙的隱藏了自己,這些,當然不是呂律調這一類“凡人”能夠理解的。所以,即使呂律調一再追問,樊瞳也隻是巧妙搪塞,不置可否。因為,此刻他的心裏,還在為著另一項重要的使命牽腸掛肚。而距離他必須離開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樊瞳輕輕的放下手裏的杯子,目光在呂律調的身上快速的掃過,心裏想道:果然是英雄後人,就算她注定不會傳承其父母的衣缽,但血脈自是與眾不同。那麼,不如就告訴她實情吧!

主意打定,樊瞳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意欲引起對方的注意,但憤懣以極的呂律調似乎還沉湎於自己的心事當中,一時竟將樊瞳忘卻了。

唉!樊瞳禁不住感歎,常言道:富不過三代,智不超三輩。事實果然如此啊!樊瞳心想,照呂律調目前的心態和胸懷,誰能想到,她的父母竟然會是兩位絕代諜才!罷罷罷!不說也罷!讓她保留常人的心態,未嚐不是件好事情,就像人們常說的,平庸是福吧!這話,其實一點不假。

絕計不再妥協的樊瞳再一次的證明了他的偉大,貌不驚人的人通常都會具有與眾不同的才華。樊瞳身為《密約九連環》中的第五環,起著承上啟下的重要作用,這樣一個受累不討好的角色,想必,非他莫屬了。

樊瞳看著賭氣裝彈的呂律調,心平氣和的說道:

“律調啊!我很想告訴你實情,但是,你知道,以你父母那樣的人,他們肩負的使命是何等的重要,他們是國家的財富。我們,誰能妄言他們的…”

“我沒要求你一定要泄露他們的行蹤,但,你不應該騙我。”

呂律調出人意料的平靜,她果斷的打斷了樊瞳的話,這讓樊瞳本已低落的心情得到了一絲安慰,他不由的又想,不愧為一代名諜之後,果然深明大義。於是,他穩了穩心神,這才申辯道:

“我沒有騙你,我對你所說的話,都是照著博士的囑托所說,他的意圖很明顯,律調,我都能體會得到,他是不想讓你辱沒了你父母的一世英名啊!”

樊瞳的話讓呂律調欲哭無淚,欲辯無詞。樊瞳雖是好意,卻難表一腔赤誠;博士縱是關愛,也隻是受人委托;父母幾度英豪,到頭來圖有其表。隻剩下一個呂律調,倍嚐艱辛,苦受煎熬。

罷!罷!罷!不問也罷!呂律調橫下一條心來,決意不在追問任何與自己身世有關的細節。她想,就此罷了,做個無根水、無葉草,隻留下此生唯一信條,忠誠職守,報效國家!就算是衙前役、馬前卒,也一樣效命疆場;哪怕是,馬革裹屍、血灑沙場,正和我忠烈一家,父母雙雄,無名英豪。

呂律調的血也冷了,心也平了,樊瞳反倒覺得胸膛之中的氣不順了。他想,值此晝夜連戰,為的就是一樁航母獵情的案子,不曾想,如今,情報也收了,相關的人卻死了;照例說,眼下這航母的數據有了,電磁彈射器的方案定了,可那些珍貴的資料呢?

於是,樊瞳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的問道:

“律調,航母情資接收到了,但荊軒死了,可他的電磁彈射設計方案呢,究竟保存在…哪裏呀?”

樊瞳的話一出口,呂律調便警覺了起來,她忽然明白,這個人,半夜三更的破窗而入,其實隻為了一個理由。那就是,他也覬覦著中國第一艘航空母艦的設計方案呐!不行!當然不行。呂律調想著,她停下手來,將壓滿了子彈的彈夾大力的推進了HKP7的槍柄裏,耳輪中就聽哢嚓!一聲,一件危險的武器便組裝成了。

樊瞳似乎並未被呂律調的動作震唬住,相反,卻變本加厲的表演起他的強悍實力來。就見他直截了當的問道:

“告訴我,荊軒將他的航母電磁彈射器的設計方案存放在哪兒了?這個資料很重要,它甚至會直接影響到我們如期獲得第一艘國產的航母。”

“你去問荊軒好了,他自己辦的事,怕是隻有他自己才能說得清。”

呂律調果決的打斷了樊瞳的話,她留給樊瞳的印象是,一個多才多藝,卻也多慮多疑的人。樊瞳進而覺得失落,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助。這種感覺不是技術層麵上的,以樊瞳的經曆,縱橫諜海幾千裏,也不會如今日這般的遲疑。

“航母情資接收之後,那些技術資料對他有沒有幫助?或許,他的設計方案會因此而做改動?”

樊瞳仍舊不依不饒的詢問著,他希望這些情況能從呂律調的口中說出。然而,呂律調如木雕泥塑般的閉口不言了。顯然,這就是內斂之人對樊瞳那番直言痛語的反擊。

樊瞳明白,自己從呂律調這裏再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原本他是期待她說出,荊軒已經掌握了最新的航母電磁彈射器的技術數據,並且據此更新了自己的設計方案的。甚至,他想聽呂律調說出,荊軒已對情報中涉及的各種經驗數據也都做了備注,這些寶貴的資料可以留給後人參考。但是,呂律調隻字也未提及,樊瞳不無失望的歎道:哦!這可怎麼辦呐!

樊瞳不由得想到,或許荊軒沒有來得及完成他的設計方案就遇害了?如此,秦雅死得可真是毫無價值啊!

樊瞳決定要離開這個死氣沉沉的六處了,他覺得六處的存在隻是一個象征,在黎明降臨之前,這裏或許還是那個曾經存在過的特戰組織的基地,然而,他敢斷言,天明之後的這裏,必被一個嶄新的組織所取代。

樊瞳離開第五大道20號的時候還稍稍有些暈眩,但腳步卻比來時覺得堅實有力了許多。他必須盡快的找到六處唯一僅存的獨苗,而今已是害群之馬的荀循,以防她狗急跳牆傷害更多無辜的人,必要時,他會施以狠手,殺一儆百,以絕後患。

樊瞳的初衷本可以成就他一番大業的,隻可惜他隻有頭腦,卻無決斷,這便是他始終徘徊在二流特工行列裏的原因了。他的離開不僅僅令他自己錯失良機,更使得風雨飄搖中的六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而呂律調也不得不獨自麵對一場更為嚴酷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