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那船家的嘴角微微一撇,下頜上立時現出一道冷酷的凹痕來,不等毛顯坤再喊出第二聲,就聽啪的一聲,船家的單掌輕起閃電般的落在了毛顯坤頸後的肩頭上。毛顯坤立時像遭了雷擊似的,雙腿一軟人便癱倒在了船上,像攤爛泥巴一樣的昏了過去。船家看也不看,抬起腳來輕輕一推,人已經滾進了船艙。
河麵立時安靜了下來,船家更不怠慢,依舊用單手把定了船舵,另一隻手解下了纏在手臂上的白毛巾丟進船艙裏,跟著壓了壓額頭上的鬥笠,然後輕輕搖櫓,小船無聲的轉了一個彎,接著便像鞭打的一樣朝著港汊水巷裏駛去了。
來此接應的不是旁人,正是《諜血七戰隊》之“四扇屏”的“梅屏”展放。以梅、蘭、竹、菊為名的“四扇屏”就在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際,現身諜海。他們的出現不僅會給迷亂的形勢更添亂局,並且還會掀起更大的血雨腥潮來。
金河上遊 沿河大道
鮮紅色的敞篷保時捷像一隻暗夜裏的賊星一樣在沿河大道上麵劃過,撕裂的風聲壓過了尖利的胎躁和渾厚的引擎,發出銅管號般的回聲。它的兩隻強勁大燈直挑挑的穿透夜空,打出去很遠,光點時而在石壁上閃回,時而在路麵上躍動,不安分的如同兩隻賊眼在閃爍不停。
駕車者的大半張臉藏在了考究的風鏡後麵,所以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他兩頰上麵緊繃著的肌肉推斷,無疑他此刻正緊咬著牙關,想必緊張與焦灼正拷問著他的神經,控製與急迫正磨礪著他的韌性。而此刻,他緊束在腦後的長發也在風舞之中來回不停的甩動,像一條處在發情期裏的狗尾巴一樣的熱情。
然而,雖然這個人也情急似火,甚至遠比這輛保時捷的車速來得急迫,但是,這個人的心情卻遠沒有思春的狗兒來得輕鬆。因為,車行的遠方既是風潮啟動的源頭,也將是狂亂肆虐的災後,他既要趕到那裏去發動一場臭名昭著的顏色革命,又要等到邪火升騰之後,趕在禍亂動蕩之前逃離險境。
哇!好棘手的一個任務,如果不是他,“中央一套”的盛仲,還有誰能擔得起這樣的使命!
盛仲是等到天黑之後才啟程的,他先是送走了國安局的兩位特工,接著又安頓好了席芬.伯格和入江美,這才悄悄的離開了外景地。他不得不謹慎從事,因為他卷入了一場敏感的綁架和凶殺案,被害人是一位高級警官,他死在了國際大導演席芬.伯格的住所閣樓上麵。這可不是件小事情,它會吸引中央的注意力來關注這個嚴重的案情。無論如何,盛仲是撇不清的,因為他是席芬.伯格的老板,一個主張西方式人權藝術家的中國“知音”。
都是倒黴催的“陰陽套”幹的好事!盛仲在心裏埋怨道,但他已經無法再當麵責備他們了,這一男一女兩個衰人,不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並且還命運不濟陽壽不足,他們迫不得已的殺了一個失去抵抗能力的警官,卻也為此葬送了性命。哦,好在死無對證,不然,還真得考慮安排後事了。
盛仲慶幸的想著,腳下的油門又用力的壓了壓,但是,已經進入了巡航速度的保時捷限製了危險的提速,所以,車子依舊保持著平穩的速度朝前疾馳著。盛仲意識到了自己的焦慮,於是,他盡量的放鬆心情,考慮起他此行的目的和初衷來。
席芬.伯格是西方電影界裏的一麵旗幟,他在全世界的擁躉不少於麥克爾.傑克遜,在中國自然也擁有不少的崇拜者,盛仲奉中情局之命要給這個滿腦子都是自由理想的藝術家一個宣揚自己理念的舞台,好借助這個家夥的癡人說夢煽動一場自由思潮的運動,無疑,感情單純的青年學生是他要鼓動的對象,而席芬則是他興風作浪的倚重,等到自由分裂的思潮泛起,是非對錯的渾水已被攪動,到那時,做為引薦人的盛仲就會退居幕後,先是發表聲明與席芬決裂,再解除聘用合同把席芬驅逐出劇組,如此便能把自己洗得一幹二淨。
盛仲借助“昆仲影視”的影響,在BT兩市的大學中組織了一場關於電影的專業性講座,主講人當然是席芬.伯格,出資方自然是“昆仲影視”,而主辦方則是“席芬電影研討論壇”,通過這樣的一次講座,引發一場思想觀念的大討論,平台設在網絡上,以盛昆的設想,短期內就能形成一片浩大的聲浪。等到關注的大勢一旦形成,他就可以趁機在其中興風作浪,先是挑撥生事,接著形成派係和對抗,接下來勢必就會演變成一場思想意識上的大混戰,到那個時候,盛昆的任務就算完成了,隨後就可以向中情局移交接力棒,而“中央一套”隻需躲在一旁,靜靜的觀賞就足夠了。
但是,“陰陽套”的莽撞打亂了他的安排,他從容不迫的腳步也因此變得匆忙,他必須趁著自己還沒有被限製自由,趕緊把後續的這個陰謀迅速的接上,為此,他才星夜兼程長驅二百多公裏,為的就是趕在天亮之前抵達目的地,會晤主辦方的代表,敲定此事。
車快路短,思轉夜長,轉眼的功夫,車燈前已經現出T市地界的路牌了,保時捷絲毫也不減速,相反,撕裂的風聲卻叫得更響,這是因為,越是進入人口密集區,阻止聲音傳播的屏障就越是多起來,而回聲自然也就愈加響亮。
神收過往,意守前方,盛昆攏了念頭專心的駕起車來,他的目的地是T市的一個園林式小區,“席芬電影研討論壇”就坐落在那裏,而他將要會晤的壇主則是一個素雅散淡的人,一個低調得無人不曉的名人,一個另類得人見人愛的大眾情人,如果你想忽悠點什麼事的話,那非他莫屬,如果你想張揚點什麼隱私的話,那正是他的專長。
說起此人,藝術界裏小有名氣,詩詞歌賦個個擅長,琴棋書畫樣樣在行,凡是談古論今的電視節目,或是選秀大賽的評委席上,都能見到他的身影。說他是文化名流一點也不為過,除此之外,更有養生之道引領時尚。因喜品茶,所以別號茗香,他在“四扇屏”中雖居末席,卻在四人當中的名頭最響。此人便是“菊屏”茗香。
保時捷在沿河大道的最後一段路麵上降低了車速,它像一個晨起的漫步者那樣劃過河畔進入了市區,腳步輕的沒有一絲聲響,卻不經意還是打擾了一個流浪漢的夢鄉。所以,當車的尾燈消失在進城彎道之後,一雙似睜非睜的眼睛才徹底的睜開了,他的眼神當中放出一股凶險的光。
在距離大道不遠的坡堤上,一張一人來長的公園椅上側臥著的一個人,他完全不像是流浪漢,而他在此的目的更與無家可歸無關,他是來為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安排退路的,提出此項要求的是位號稱“漁家女”的老魔頭,而需要此條通道遁形的則是有“無間第五諜”之稱的“老爹”。
能給如此重要的二個人跑前站,這個人能是個沒有分量的貨色嗎?當然不能。不錯,此人名頭雖然不大,可能量卻實在不小。他便是“四扇屏”中唯一以剛猛見長的硬手,“蘭屏”單剛。如果提出要求的不是阮嬙,而要走夜路的也不是“老爹”的話,通常是請不動單剛的。因為,“四扇屏”專事“大人物”的敗走逃亡,沒點影響力的人物,他們是輕易不接的。
車走燈暗,單剛從椅子上麵爬起身來,借著月光重新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地勢,心說:不錯,若是從這裏上了“梅屏“的小船,再逆水行船三四裏,就能順利的進入最近的一叉河道了,給”老爹“安排這條出路可以說是萬無一失了。
單剛想著,屈膝彎腰,側著身體,小碎步的下了堤坡,來到河岸邊上。就見他手舉望遠鏡,瞄準了河的岔口處仔細的看了看,接著,縱身一躍便下了河岸,他不管夜冷水涼,趟著河水朝著河的中央走了幾步,探了探水的深淺,心說,嗯!“老爹“的腿腳,在此登船還不算難。今晚,就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