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怨悄無聲息地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如同幔帳輕紗將花凝香纏裹了起來。她的臉如同一塊堅硬的寒冰,沒有一絲表情,隻是雙手的骨節卻因握得過緊而發出“喀吧喀吧”的爆響。她的心就像從冰窟裏撈上來,沒有一點兒溫暖。她揮了揮手,像是趕走一隻蒼蠅,又像是揮走一個小醜。然後,她的小手定格在半空中,像是脫離了地心引力飛升到半空,在空中結成一個漂亮而無力的手式。
梁飛虎的話在她那冰封許久的心扔進了一個小火苗,就像扔進一池石油裏,越燒越旺,一發而不可收拾。她緊閉雙眼,臉上的冰塊融化,抹上一層柔和之色,聲音有如夢囈一般委婉,如泣如訴。
“是的,他愛我,我更愛他。當我知道他是共產黨員的身份時,我的心碎了。共產黨是我的天敵,他是共產黨員,所以他就是我的敵人。我是軍人,服從命令是我的天職,所以,我要把他與飛虎隊清除。但我是愛他的,所以他葬身北江河之後,我也毫不猶豫地投江自盡。你們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啊……”
花凝香突然蹲下,發出一道恐怖之極的尖叫聲。這一聲淒厲的、刺耳的、拖長的尖叫,恍若受傷的野獸驟然發出的慘嚎一般,幾乎把大廳中的人全部震暈。
在花凝香驚天動地的能擊穿人們耳膜的尖叫聲中,梁飛虎的手一動,一把飛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握在他的手心。當準備發射飛刀時,他卻愣住了,身子就像被如來佛施了定身法一樣定住了。
花凝香從胸腔裏爆發出的慘痛無比的哀號,猶如壓抑已久的火山驀然爆發,又似決堤的洪水般一瀉千裏,絕望、悲痛、淒厲已極。在呼天搶地的悲叫聲中,一把精光閃閃的小巧玲瓏的小手槍握在花凝香的素手裏,她猛地挺身而起,小手槍狠狠地抵著於則仁的太陽穴。
“你要幹什麼?”於則仁咆哮起來,他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偷到了母雞的狐狸,平常的那種泱泱的君子狀已經瞬間無蹤。
“嚓”,馬上有七八杆衝鋒槍對準花凝香。那些警衛的神情高度緊張,輕扣扳機的手指由於用力而發白。
“梁飛虎是他的兄弟,我已經害死了他,就不能再害死他的兄弟。”
花凝香一字一句地說。
“你敢弑上級?你不怕組織的報複?”於則仁的小眼睛閃爍著惡狼般的狠辣之色。
聽到組織這個詞,花凝香情不自禁地打個寒顫,但她的手很穩,她的語調更穩。
“如果你不放他們走,我就與你同歸於盡。”花凝香的語氣輕淡,淡如西藏的空氣。
於則仁老奸巨猾,他也摸清了花凝香必死的決心,但他是參謀長,是軍統的人,也是一個接受過殘酷訓練的軍人,如果被花凝香一杆槍抵著腦袋就軟弱起來,放過梁飛虎兩人,那麼他以後就不用混了。所以,他也毫不示弱地怒瞪著花凝香。
情況急轉直下,讓人措手不及。爛鬼耀手足無措,汗流浹背。十幾個手持微衝的警衛一下子分成兩股,一股用槍指著花凝香,另一股用槍瞄準梁飛虎與大隻虎,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場的氣氛十分緊張,大廳就像是一個裝滿石油的油桶,隻要有丁點兒的火花,就會發生震天撼地的劇烈爆炸。
“聽令,你們放下槍,讓他們兩人走。”大廳響起程子龍的大嗓門。
持槍警衛望望於則仁,於則仁沒作什麼表示。其實,他不做表示,就是默認程子龍的話,他要下台階,程子龍就是給他下台階的人。
“媽的,於參謀長是貴體之軀,不能有絲毫的損傷。聽我命令,全部放下槍。”
程子龍把梁飛虎、大隻虎兩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才對兩人抱拳說:“保重,兄弟!”
“千山不改綠水長流,希望我們下次相見還是兄弟,而不是死敵。”梁飛虎凝視著程子龍的雙眸說。
(下一節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