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是肯定的,但一直沒哭。”
紅外成像儀上的圖像很奇怪,孩子被一個男人側抱而坐,嘴並沒有被捂住,偶爾還能轉動腦袋,跟脅持他的人說話。不遠處是另一個男人,手持長槍,這個男人指著成像儀的探頭方向,用國際通用手勢表達一個信號,“我知道你在看我。”
他說:“會不會是雛鳥?”
“隻能這麼解釋,”上校麵色悲淒,眼睛裏卻閃出一絲笑容,“如果雛鳥有人活著,蠍子和常曙應該也沒事。”
“放心吧,連劉副總長都說常處長是福將,”他不知道自己在安慰誰。
他想起轉正沒多久的阿勇,絕非能力不夠,或謹慎不足,而是運氣這東西從來都比士氣奢侈,有多少年輕小夥子都死在運氣手裏。
常曙不但是第八戰區特工局行動處長,還是總參二部特勤局負責行動的局長助理,紅蜘蛛部隊的調配權有一半在他手裏。常曙這個名字對紅蜘蛛部隊絕大多數成員來說更像神台上用金絲綢蓋著的神像,不知道長什麼樣,隻有傳說。傳說他在中亞某國九死一生,傳說在東南亞跟黑幫火拚,傳說在東亞某國潛伏了整整四年,連孩子都有了,老婆還不知道他是間諜。這樣的人應該死上幾千次、幾萬次!才對得起他背後一個接一個倒下的身影。
“想什麼?”
“等你下令。”
“我在思考勸降方案,”上校淡淡地說。
他突然感到憤怒,雖然憤怒這種東西對每一隻紅蜘蛛而言隻是一口氣竄上腦門就很快煙消雲散。“為什麼?”他問。
“窮寇莫追,假如他們真是雛鳥的話。”
“下馬威都來了,有可能嗎?”他哼一聲。
“你不了解J國人,”上校搖搖頭,“還記得兩個月,常曙那小子的J國文化講義嗎?”
他當然記得。那個用變音器說話的蒙麵中校不隻一次地告誡課堂上每一名學員,包括將軍、校官、尉官和士官。
除非你能保證一擊必殺,否則不要激怒J國人,暫且饒他一命也許可以挽救更多生命。J國人是天生就被詛咒的民族,他們終其一生都活在岌岌可危的火山口上,生命對他們來說就像海風從遠方帶來的一片葉子,隨時飄來,隨時飄走。這不是怕不怕死的問題,而是如何才能把生命這片葉子燒得更絢麗,他們既可以如落葉那般唯美,也可以像點燃整片森林那樣向天叫囂。
憤怒是這世上最具破壞力的東西,他們害怕毀滅,所以總能將憤怒轉嫁給對手,讓對手陪著他們一同毀滅。
同誌們,孫子兵法最核心也是唯一沒有直接付諸於語言的一點,就是對任何敵人,始終堅持有價值的攻擊,拋棄無意義的憤怒、報複和自我毀滅。
“我去吧,”他說。
上校報以笑容,“帶來的人隻有你會說J國語,當然是你,你負責,我配合。”
“謝謝首長信任,”他點點頭。
他拿起那支慢慢冷卻的手槍,接過掛著白布的樹枝。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舉白旗,更何況,是在製造過無數次慘無人寰災難的J國人麵前。
屋裏射出一枚子彈,打斷旗杆。
“槍法不錯,”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得意,笑得暢快。
“下一槍就是你的腦袋,”屋裏傳來聲音。
“你應該把A國大兵才拿的步槍交給你手下,然後堂堂正正走出來,叫我一聲長官。”
“激將法是支那豬最愚蠢的手段。”
“從中國到支那再到中國,現在又來個支那,可見你們J國人的骨頭都是醋泡大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沒種給老子一槍,有種就他大爺的你給老子出來!”
掌聲,兩隻手掌一張一合,稀拉拉地拍著。
“我叫左門,J國尉官沒必要向中國校官敬禮,我們在交戰,”那個人走出來。
他又笑,“請問貴國政府向我國宣戰了嗎?”
“用中國人的話說,大哥不說二哥,當年你們拖到1941年英美荷宣戰時才敢向我國宣戰,忘記了嗎?”
“口才真好,不當外交官可惜了,”他有點不好意思。
左門沒笑,“直升機還是汽車,你選一樣。”
“直升機好了,米-171怎麼樣?你駕駛技術如何?”
“北方四島回歸以前我不坐俄國佬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