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最危險的時刻-第八十一章 Ｆ死
第八十一章 Ｆ死
北大校園，綠樹成蔭，每一個角落都響著，新聞學院沈麗麗甜美的嗓音：“下麵請聽，黃河大合唱。”
(朗誦詞)
中華民族的兒女啊,
誰願意像豬羊一般
任人宰割?
我們抱定必死的決心,
保衛黃河!
保衛華北!
保衛全中國!
(合唱)
風在吼.
馬在叫.
黃河在咆哮.
……
“下麵請聽，中國人民誌願軍軍歌。”
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保和平為祖國就是保家鄉
中國好兒女齊心團結進
抗美援朝打敗美帝野心狼
……
“下麵請聽，血染的風彩。”
也許我告別
將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
你是否明白也許我倒下
將不再起來
……
從校門步行到宿舍，有十分鍾的路程，這十分鍾當中，程明的耳朵，每一秒都不得不聽，這些老掉牙的歌曲。
程明已經像這樣被連續灌了幾個月的革命歌曲，自從美國發動戰爭危脅以來，學校裏的一切都變了樣，校園流行歌曲不見，全都是這樣的革命歌曲。大批的教官湧了進來，所有的學生，無論是一年級的新生，還是四年級即將畢業的老生，都換上了軍裝。美麗的校園到處都是國防綠。
剛開始一個星期，並不是汗下如雨，而是淚下如雨。曾經，幾乎所有的大學生，都參加過一個月到半年的軍訓，照理，程明這樣的老生是不應該哭的，但是，真正的軍訓，和當年搞的軍訓，完全是二回事。國家麵臨戰爭的危脅，兵源又嚴重不足，擁有數百萬大學生的大學校園，是最好的兵源地。訓練都不需要另找場地。大學生就變成了準新兵，一切訓練都以實戰出發。隊列、武裝越野、匍匐前進、挖單兵掩體、拚刺刀、甚至局勢最緊張的時候，用來訓練老兵的真刀真槍都用上了，子彈從頭頂呼嘯而過，一不小心就會死人。還有爆炸的聲音，戰場氣氛十足。絕大多數同學，都是獨生子女，家中的小皇帝，嬌慣著長大的，哪受得了？
教官是“法西斯”。
對不聽訓的學生，棍棒、軍靴，體罰，會無所顧慮的降臨在學生身上。
為了反抗這種“法西斯”，思維活躍的學生，拿出了各種各樣的“絕招”，找首長理論、上法院告狀、示威遊行、罷課、退學、動用家長的力量、走到街頭搞演講，揭露教官的“暴行”、向教育局控訴……但這一切都沒有用。軍訓後第二周，學生與教官的衝突到了高峰。事件的導火索是同一個宿舍的四名女生，集體跳樓，她們留下了遺書——實在受不了軍訓之苦……消息迅速傳開，堵都堵不住。像化學反應一樣，在北京數十所高校中傳開了，然後是數十萬學生的大遊行。
事後，國家不得不下令，降底軍訓強度，充許身體不好的學生，請假免除軍訓，教官不得打罵學生。
這一退步，讓軍訓變成了花架子，一個月的訓練量，比不上從前的一個星期。軍隊又不得不擔心，這樣的兵，能頂事嗎？
中美達成諒解之後，美國撤軍，舉國歡騰，高校軍訓立即停了下來，教官們一個不剩的撤走了。但教委有了新的要求，在全國開展廣泛深入的開展愛國主義教育。情啊，愛啊的流行歌曲，禁止在校園內播放。所以這些革命歌曲並沒有隨著教官離去。
軍訓也不是完全沒有效果，至少學生的精神麵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關心國家大事，比關心Ｆ４的人多了起來，學生上街也不是曾經的勾肩搭背，而是變成了現在的隊列，宿舍變得整潔起來：可以掰斷的襪子，洗了；從來不疊的被子，疊了；可以薰死人的臭味，消失了。學習氣氛也變得濃厚起來。
每個學院，都有了煥然一新的變化，隻有一個學院例外，外語學院。
外語學院曾經是一個熱門專業，也是北大的一個大係，早先畢業出來的師兄師姐，大多數都飛到了國外，過著讓人羨慕的發達國家的生活。中美危機之後，中國的外交形勢陡然變成嚴峻起來。出國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已是不可能。社會上對外語專業的需求大量減少。北大的學生都要麵臨就業的困難。所有人都忙著找出路，誰有還心情去整內務？
程明就是外語學院的學生。主修英語，輔修日語，夢想著畢業後，可以到日本去尋找櫻子。櫻子因為間諜罪被驅逐出境。間諜案，程明也受到了牽連，好在當時，他的父親程國華擁有很大的社會知名度，將他給保了出來。程明的事被同學知曉後，成為“痛毆漢奸”的對像。有好幾次走到路上，就被人莫明其妙的用破衣蒙了頭，乒乒乓乓的亂打一氣。那時他根本不敢出門。直到中美危機解除，他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時間到了八月（由於軍訓誤了學習時間，教育下令，本學期延長一個月，暑假縮短一個月），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麼事，無論有多少的不愉快，在即將分手之時，同學感情都會突然加深，寫留言、拍照、聚會、拚酒……這樣的事，一輪接著一輪，今天你請客，明天他請客，永無止境，不得臨分手的那一刻，不罷休。
當然，錢也花得像流水似的。
從前，程明也沒愁過錢，他的爸爸作為吞日集團的總工程師，屬於高收入人群。隻是他一夜之間變成窮光蛋之後，程明才感覺到生活的壓力。
出國沒指望，工作又不好找，程明急，急得天一亮就往人才市場跑，晚飯時才回來，然後和宿舍裏三個同病相憐的兄弟拚酒。醉臥到第二天。
“程明，你去哪了？到處都找不到你。家教中心的劉老師找過你。你快去找他。準是好事，記著，別忘了買幾瓶二鍋頭回來稿勞兄弟。”